老皇晏驾,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是历代传下来的惯例。即便是满清现在只仅仅只是困守西北一省之地,仍然遵循着规矩大赦天下,只不过,此时的大清已经远不复昨日之盛。估且不说其它已经为明军克复的地区,就是名义上尚在其手中的西南以及四川,现在也是心有他意,不再听从朝廷差遣。

    大清国的气数到此,莫说是其它人,就是这西安城中的旗人,也无不是觉得大清国气数将尽,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也知道,这天下的汉人是容不下他们的,所以即便明知气数至此,也只能勉强维持着。

    寻常的旗人对于将来,没有什么信心。即便是作为皇帝的玄烨,同样也是愁眉苦脸的,这日醒来时,苏麻喇姑早给他料理好了衣裳,又有敬事房的人来请圣驾,肩舆也已备好。玄烨匆匆忙忙地用盐水漱了漱口,胡乱吃了两口点心。便命人起驾。

    因为忧心着国事,所以一夜没有睡好,玄烨的精神有点萎顿。他坐在肩舆里,迎着扑面吹来的晨风,虽说寒风刺骨可是却仍然觉着心情安静了许多。

    在殿中他见以杰书为班首,下面一溜儿跪着鳌拜、遏必隆和苏克萨哈。资政大臣索额图怀中抱着一叠文书躬身立在三位辅政大臣身后。两排御前侍卫,穿着鲜明的补服,腰悬腰刀,立于廷外。玄烨用眼扫了一下,见明珠垂首站在末尾,尽管他知道受父皇遗命的贾卜嘉对他是忠心耿耿,可贾卜嘉毕竟是父皇的人,父皇于他们有恩不假,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寄希望于他人,也正因如此,明珠进入了他的视线,对于身为皇帝的玄烨对于一无所有的明珠,只需要略加施恩,就能够让将其纳为已用。待玄烨进殿居中坐下后,先是苏克萨哈挑起帘子,杰书、鳌拜、遏必隆和索额图鱼贯而入,一字跪下叩头参见。

    奏折照例是由索额图禀报。索额图一边读,一边解释着给玄烨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玄烨一边听着,一边于心底盘算着如何开口询问四川的事情。他瞟了一眼下边,见苏克萨哈闷声不响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时的偷看着鳌拜。而鳌拜这会许是听得不耐烦,仰起脸来截断索额图的话。

    “你只管读,谁让你讲了?皇上天资过人,难道就不懂得?”

    被鳌拜这么训斥着,索额图急忙赔笑道。

    “回中堂话,这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怕皇上听不明白,特意让我讲一讲。”

    索额图这么一解释,鳌拜纵是心中有所不快,也只能闷应一声。而玄烨见此,就立即岔开话头问道。

    “索额图,你父亲的病怎样了?”

    作为顾命大臣的索尼前阵子病倒了,也就是在索尼病倒之后,似乎鳌拜更加专权了。

    听见皇上问到父亲的病情,索额图忙跪下磕头回道。

    “托主子洪福,今个儿早上看来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问候他。”

    “谢主子恩。”

    索额图连忙叩头谢恩。

    鳌拜见玄烨没有话说,便叩头说道。

    “皇上如无圣谕,容奴才等告退。”

    说罢便欲起身。

    见他们要离开,玄烨便开口说道。

    “忙什么,朕还有话要问───这四川的李国英,如今不领朝廷的旨意?究竟要怎样处置他,朕倒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