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数百艘单帆舢板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的于大运河上航行着,这只船队上除去飘扬着“明”字官旗之外,还有“忠义”以及“朱”,两面大旗。这便是从江阴开来的忠义军后营以及后备营兵佐,三百艘舢板上,足足坐着七千余人,这忠义军最后的主力,除了留守于常州等城的不到五千人马之外,这一次北上,忠义军可谓是倾其全部人马。

    瞧着这浩浩荡荡的船队,身着一身儒袍的钱磊,头戴孔明帽、手摇鹅毛扇,那神情甚是得意非常。

    若是说当初在江阴投降时,是迫于无奈,当然也含着为谋以晋身之道的想法,但是,对于他来说,他的心底未曾没有忐忑不安过,他总是会担心,若是朱明忠败了会如何。

    几乎自从朱明忠领兵增援国姓爷的那天起,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随准备卷着铺盖卷,从此隐姓埋名的想法,甚至那些天,成日里他的腰间都缠着一根二百两的金腰带——那是装着二十根十两金条逃命腰带,当然还随身带着五十两银锭。

    大有一副,随时准备出逃的打算。

    可随后,从南京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将那腰带一丢,换上了孔明帽,甚至还有鹅毛扇,在常州充当起了军师来,大有一副本人是军门之军师的派头。

    之所以如此,原因到也再简单不过——忠义军血战通济门克复南都!

    换句话来说,北伐功成了!

    尽管随后江阴满城带孝,即便并不是江阴人,但是作为军饷官,一家家的跑着送抚恤的时候,面对那一张张哭泣的脸,钱磊也觉得心底某一个地方被触动了,以至于他每次都会亲自检查发放抚恤的银两,必须保证其是标准的五十两足色纹银,而不会被人调换,甚至管理军饷局的他还特意成立了仿着钱庄的方式,成立了军饷庄,以方便兵卒和他们的家属进行银钱兑换,与普通钱庄银钱兑换时少则两分多则五分贴水,如此以方便兵卒。

    也正因这些举动,才使得钱磊现在于常州享有清誉,甚至于军中也深得兵卒敬畏。而越是如此,他就越爱惜自己的羽毛,就像现在,对于钱磊来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虽说通济门血战之后,江阴等地是家家带孝,但是接下来的一个个喜讯,却让人们慢慢谈去了那份伤愁,尤其是几天前,扬州府、淮安府为军门克复的消息传来时,钱磊在一面为军门的大捷欢庆之余。他的心里很清楚,他的梦想很快便能实现了,当然不似现在这般头戴孔明帽,手摇鹅毛扇。而是头戴乌纱,手握大印!

    这才是他钱磊的梦想!

    以我的功劳,至少可以放上一方知府吧,是淮安?还是扬州?不行,淮安府治山阳离清河太近,要不就是扬州吧。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正当钱磊想象着那扬州的富庶、繁华时,突地不知什么时候,高继明走到了他的身边,只听他轻声说道。

    “炳奇,这次您在常州,筹备军饷、军需,可是为军门立下了大功,待你到了清河,必定会为军门所重!”

    虽说看似是恭维,可谁都能听出来高继明话中的意思。他是在试探钱磊可知道什么消息。

    李子渊和后劲营诸将的叛出,使得高继明这个“降将”在忠义军中的地位尴尬起来,毕竟,他本就不是军门的心腹,当初的“心腹”都可以叛出忠义军,更何况是他这个降将?

    也正因如此,这阵子高继明可的说,成日里患得患失的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是降将!

    若是依着过去,没准他会想办法转身重投满清,可现在,随着他的“功绩”被传至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他高继明是如何“大义凛然”砍了崔宗泰的脑袋,降清?估计这边刚降,那边就会被寻个由头给砍了头。

    可,在这边又岂是安稳的地方?

    如果现在满清已平,天下已靖,没准高继明真的会自请去职,然后归隐于乡间做个足谷翁,凭着这些年捞的银子,足够挥霍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