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穿衣时,却遇上了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苏晏那一瓶墨泼地彻底,连着中衣和里面的……裹胸布都给弄脏了。瓦当倒是贴心地准备了中衣,可却没有裹胸布。

    怀璧看着那被墨泼的黑黑白白、还带着墨臭的裹胸布,咬一咬牙,又将它裹了回去。

    这么些年女扮男装、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人。只有当解开那裹胸布或月事来时,她才会有短暂的恍惚。

    这些东西这些感觉,无人知晓亦无人分担。

    她初潮是在南下投奔舅舅的路上来的。那时她才家破人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在那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来了初潮。

    第一回看到血时,她以为自己在逃亡途中不小心受了伤。

    没有治伤的药,没有包扎的布,她就任由那血不断地流着。

    后来见那血越流越猛,她才慌了神。

    大量的血留在亵裤上,她猜测自己定是内脏受了伤。

    阿爹说过,外伤好治,内伤难愈。

    但她要活着,她答应了阿爹,要活下去。

    她偷钱了。

    那是她第一次偷钱,想要下山去镇上看病。偷得是同宿破庙的一个姑娘的钱。

    那姑娘孤身一人。

    怀璧放过牧,知道狼会挑落单的羊下手。她就是条小狼。

    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姑娘因为独行,反而比旁人更加警醒。

    姑娘眼眸清澈明亮,抓着她的手,努力故作凶态却不得其法:“好你个小丫头,竟然偷我钱!”

    怀璧闷着头不吭声,姑娘抓着她要报官,她才瓮瓮挤出一句:“我要治病,我不想死。”

    姑娘愣了一下,松开她手,问她得了什么病。待她支支吾吾说明,姑娘反而笑了,告诉她这不是病,是她长大了。

    破庙的月光下,姑娘教她如何应对。她头一回对女子这个身份有了懵懂的认知,新奇之下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新奇是对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而兴奋,是因为那姑娘口中与这血相生相伴的意义。

    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