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叫凤小陆的男人,有很多张面具。有时贱嗖嗖的、有时神叨叨的,有时像个娘炮,有时又像个顽童。

    不拘一格、自成一派,毫无章法、凭心意。

    或许,只有此时,行走在长街夜灯下,说起当年初遇那个女人时的这一刻,才是真正的他。

    一个深情藏于心,隐而不表,沉稳且固守誓言的男人。一个愿和心爱女子做好姐妹的男人。装作毫不在乎,常拿话语戏谑对方,实则内心珍之重之的男人。

    这一刻,素儿还有了另一个错觉。

    其实某些方面,凤小陆和乔子夜有一些相像。

    只不过,凤小陆更疯癫不羁、更洒脱自然,而子夜……

    有时候,她常常会觉得在子夜的种种表象之下,也藏着一颗深沉的心。但是子夜的那颗心不像凤小陆,有了归属。

    凤小陆因为有了与师暄暄的誓约,从此再癫狂,都有一根线攥在对方手里,随时都可以将两人拉扯到一块。

    凤小陆说,他和师暄暄两人在山海之间,凝结魅灵的地方,以天地为誓相伴永远。当然是以好姐妹的身份。

    素儿刚听凤小陆说起起誓时的场景就觉得有点儿可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起誓要做好姐妹。但笑了笑后,她的心便沉了下来。

    其实,没什么可笑的。只要能和自己在意的人建立连结,以何种形式、何种身份并不重要。只要那份心意是真挚的,那个誓言是真实的,就够了。

    而子夜呢?他的那些嬉皮笑脸不正经,那些无厘头的八卦恶作剧,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着。

    此时此刻,长街夜灯下,素儿透过凤小陆仿似看到了另一个乔子夜。

    人一无所有会空洞,但当一个人历经过世间所有的事情之后就会太满。而在这满满当当的表面里,却是一个巨大的洞。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使命,或者说职责。

    扶苏有,蒙毅有,素儿有,阿妖、暄暄、白与飞,所有人都有,但就独独子夜没有。

    以前她不知道,可是现在她清楚了解了。

    一颗沧桑的灵魂转了一世又一世,这样周而复始地活,已经将他的希翼消耗殆尽了。

    乔子夜是麻木的,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麻木,所以极尽所能地折腾着,只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而不是虚妄无用的。

    长街很快走到尽头,凤小陆站在路灯下低着头。

    对,低头,因为素儿本来就偏姣小。

    “那就,明天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