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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泛起鱼肚白,初秋的早晨及不上夏季那般明亮,城市边缘被一道沉闷的藕荷色分割出天际线。

    白素璃匿身在一片薄雾笼绕的茂密竹林中,不绝于耳的古琴声韵味清雅。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探进乔子夜的梦境,而且,还是这般鬼崇的模样。

    轻掂脚尖,身体轻盈地飘然穿逡于竹林之中。

    遁着声音的来处,她寻到一处矮竹屋。屋前一片空地,空地上摆着几张竹榻,旁边散落着几只酒坛,有空了亦有未开封的。

    乔子夜躺在其中的一张竹塌上,旁边还有几个陌生不识模样的男子。几个人说笑着,衣着简单或素白或青灰,都是松散的袍子。

    竹榻上的乔子夜与正躺在自家房中床上的乔子夜面容一样,只是这个子夜一头顺滑长发垂于后背。他举着酒坛,口中喊着“刘伶,你这酒鬼,迟早会醉死的。”

    白素璃并不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她甚至觉得眼前见到的子夜,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不靠谱家伙。在这虚幻梦境里,她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乔子夜…

    在查觉梦主即将醒来时,她即刻退了出来,转身化作一团薄雾消失于房中。

    她没有马上返回自己居处,也没急于往润庐赶。随着一盏盏熄灭的路灯,淌着清晨的风,慢悠悠地飘游着。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一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刚刚得知的、关于某人的隐秘。

    脑海的深处,一些曾经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那里有她自动忽略的,还有一些极其细微末节不被重视的…

    第一次见乔子夜的时候,是扶苏回到世间的第十年。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的子夜,明明是个一脸稚容的青涩少年,却摆出一副老成油滑的姿态。

    ‘扶苏这样如玉一般的公子,哪里来这样的俗气朋友。’因为这糟糕的第一印象,她对子夜从来都是嫌弃的。

    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见的次数多了大家渐渐熟稔起来,她开始逢见他必怼。而他,每每总是不甘示弱地怼回来,惹得她打心底里愈发瞧不起他。

    所谓君子就该谦谦有礼,对女子不应该处处相让么。就像扶苏那样。

    事实证明,她错了,子夜也错了。

    她错估了子夜不要脸的程度,子夜则错误地逞口舌之快以至数次被她揍成个猪头。

    每次交锋她总是吵不过他,而他永远打不过她。

    结果就是她对子夜的嫌弃值越来越高,子夜则对她愈发敢怒不敢言。被欺负惯了之后,子夜也能逮着个别她心情比较好的时候吐槽几句以舒缓心中的不忿。

    就这样,两人在扶苏身边吵吵嚷嚷地处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