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托着腮,认真听着陈仲武的讲述,他的声音越来越深沉,尤其是说到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强蔚的时候,他心中有难以抑制的酸楚。学生时代的单纯小时地无影无踪,只留下虚空的回忆让人与现在的字迹对比,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当初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她给自己产生的影响并不大,却难得的占据了他的少量的年少记忆中的大部分位置,面前的小护士让他对她的想念泛起了一点。他本来就是把什么都看得很开的人,所以当回忆结束之后,他也从忧伤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作为交换,他也应该给她讲一个他的故事不是么?”他嬉皮笑脸地说。

    晓晓放下托着腮的双手:“之前咱们可没说过要互相交换的,是他自己愿意讲的,又不是她逼着他。”她把脑袋转向一边,“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可跟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她现在什么样子啊?”见她不搭理他,他继续穷追不舍地问,“他倒是说啊,她现在什么样子。”

    她看着窗外和煦的阳光,若有所思:“今天天气真好,她推他出去走走吧。”

    他一听这话心里离立刻乐开了花,这个病床还不足他的床的一半大。虽然是昨天才进的医院,但是他早就呆不住了,身体状况好一点之后就已经开始身在曹营心在汉,再不出去走走,没病都能憋出病来。

    事实上,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上小学的时候,他因为成绩不好而经常别奶奶关禁闭,只要考试不及格就会至少在家被关上三天,低于及格线再加一天。这对于生性好动的他无疑是比不吃饭还要严重的惩罚。

    那时候,小小的他总会趴在窗台向外张望,他们住的高档小区里绿树茵茵,但是依旧显得很没生气,他想起同学们在课间讨论着从自己的窗外都没看见些什么,有的能看见大马路上的汽车,有的能看见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有的是看见疾驰的火车。

    他上小学的时候,陈氏公司已经拥有巨大的资产,陈老太太已经身价过亿,但是出于“男孩穷养女孩富养”的老式心理,她让陈家兄弟两人就读在同一所普通小学,与那些父母多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孩子交朋友。

    所以,他并非像那些从小便就读在贵族学校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并未沾染上自命不凡的傲气,与他接触过的人大多认为他更像一个平民王子。

    每次他都积极参与到大家的讨论中去,那一次,当他说起自己看见的是一栋栋别墅,当他说到别墅的时候,甚至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即使能有一栋别墅是大部分成年人的梦想,但是年幼的他却因为自己无法与同学们聊到一起而倍感失落。

    当被奶奶关禁闭的时候,他常常会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十分渴望自己能够生出一对翅膀,然后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他要去看灰尘扑扑的大马路,去看河流往哪个方向流,去看火车里是不是载满了人。他想一直飞一直飞,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如今当他已经羽翼丰满,足够让自己起飞的时候,却格外怀念小时候那段被关在笼子里的日子,这当然是那时候的他无法预料到的事情。

    即使奶奶对他要求严格,但是一般情况下最后关四天便放他出门,并不是说奶奶心软,而是他没没到第四天的时候就会开始毫无征兆地发烧或者拉肚子,趁着这个机会他便可以吵着闹着提出任何要求,而当自己再次重新获得自由的时候,身上的毛病便立即好了。

    因为陈老太太那时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公司上,所以他一吵闹起来便会弄得家中的保姆手忙脚乱,也不能因为这件小事给她打电话,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了他去,等她回来之后再汇报白天的情况,她也只能无奈作罢。

    这样闹了几次之后,她便不再相信她这个最爱调皮捣蛋的孙子,吩咐下去不管他怎么吵都不许继续放任他,之前额几次虽然是他半真半假糊弄了过去,然而有一次,他是真的肚子疼地不得了,最后甚至送去医院。

    从那之后,陈老太太便不敢再关他禁闭。事实上,他事先就早已准备好一瓶过期很久的牛奶,一直藏在床下,当自己的小把戏无法骗过奶奶之后,他便一口气将牛奶喝完,才用一段苦情戏为自己获得自由。

    “想什么呢?”晓晓凑到他面前来,挥了挥手,疑惑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没什么没什么,走吧走吧,再不出去走走我都憋出病了,我要真是无聊死了,他们医院可就出名了。”

    在住院部前的小公园里。,晓晓推着轮椅里的他缓慢前行,阳光照在他的头顶上,将他的头发染上一层金黄色。他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扭过头来跟她聊天,有时与身边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一同欢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老气横秋。

    她从医学院毕业之后便来到这家医院,一呆就是四年,她与陈仲武同岁,但是看上去却比他大个两、三岁,生活的压力无法让她像他那样无忧无虑。

    他之前将过的高中回忆并非没有引起她的沉思,青涩的年纪谁都经历过,她并不是没有可以用来述说的故事,而是那个故事的结局不太好,她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也令她日后想起时倍感心酸。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遇见无数的人,但是只有那么几个人才能决定自己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