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靖尘多少知道些赫连氏的事情,赫连一族信奉从东海传过来的月冥教,族中人极少入仕,既然两位公子已经择主,定然不会盲目,他摇了摇头说道:“程国就快要灯尽油枯了,就连送嫁公主也是停战的权宜之计,这种外强中干的境况,赫连家的人一向聪慧明理,不可能看不出来,若赫连觞真的奉重赫为主,难道还想凭一己之力替程国扭转乾坤不成?”

    尚方南继续说道:“前不久,有人在雁山弦月山庄附近看到了带着赫连氏玉佩的人,虽然没人知道他前去究竟所为何事,但也不难猜,山庄最近确实猖狂的很,不仅做杀手的营生,而且还开始管杂事了,据说暗中截下了一批大辰货物,调查之后竟然是宇文陌的私货。”他的消息一向正确而快速,结只因交的江湖之人居多,门路自然广。

    凌靖尘少时在研究邻国局势的时候,就觉得大辰不止朝堂上的局势难以琢磨,就连皇室宗亲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宇文陌乃是先帝宇文舒的嫡子,太子宇文陌理应唤如今的陛下宇文博一声叔父,宇文博的亲子宇文珏也是个狼子野心之人,东宫太子与昱宁王的党争戏码一向精彩的让人不忍移目。

    凌靖尘这么多年习惯性的对局势产生敏感,这叫他不得不反复思虑:“我只是觉得奇怪,弦月山庄为何会管这一桩事?赫连奕真的因为宇文陌的事情,不远千里从大辰前来找叶筠茳阁主交涉?只是几件私货而已,宇文陌当真还会在乎这些?”

    尚方南多少知道些叶筠茳的脾气秉性,“叶伯伯连大熙自家的朝事都不管,这种别国之事想来也是不会管的,由着他们去吧。”

    弦月山庄与横泷剑阁明面上是生意合作关系,剑阁每年为山庄提供刀枪剑戟,作为杀手们执行任务趁手之用,但私底下老阁主尚方铭章与叶筠茳乃是多年好友,因而尚方南对于叶筠茳这位前辈除却熟悉也是十分敬仰。

    “尚方伯父还在南川,不是说这几日就回来了吗?”凌靖尘饮了一杯提神的浓茶。

    “我爹昨儿传信说了,办完事后月底再回来,他和叶伯伯还有盘没下完的棋搁在我家茶室呢。”尚方南从来不是个多想的人,他抓过来一个南瓜饼就放到了嘴里。

    凌靖尘显然浅存疑虑,直到深夜宵禁之前,他辞别尚方南只身朝着城中方向骑马而去。

    夜寐风轻,距离城门大道不足五里之地,道路正中立身着一位内力深厚之人。

    眼前男子并无半分戾气却负手而立背对着凌靖尘,察觉到所等之人将至,他象征性的攥了攥了戴在左手上的扳指,耳闻马蹄声越来越近。

    凌靖尘本想着那人听见马蹄声自当躲开,谁知道竟然依旧立在道路中央,不知敌友,他立刻拉住缰绳刚停下来,那人便转过身来看着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在下,弦月山庄叶筠茳。”

    他手中长剑上镶刻的红玉,在月华如练之下泛着红光,显得尤为刺眼。

    凌靖尘下马走到叶筠茳身前,依照江湖辈分,作揖恭谨地行后辈之礼说道:“叶前辈深夜来北郊,可是有要事找寻尚方阁主?”

    叶筠茳云淡风轻般的笑了说道:“我找你。”他见过庄主后,连夜从南疆赶回东陆,接到山庄暗线传书禀报了凌靖尘的行踪,便直接来此等他。

    “想来近期不曾有过冒犯山庄之处,不知前辈所为何事?”凌靖尘自问与弦月山庄并无交情,这位大熙阁主深夜不请自来,想着山庄的营生,他着实不知叶筠茳是敌是友。

    “做生意。”

    凌靖尘先是轻微的皱了皱眉,随后冷笑道:“我竟不知何人能够请叶阁主亲自动手,当真一件稀罕事。”话音刚落,他眼眸流转,眉目微皱,似是想起了方才刚与尚方南提起过的赫连氏。

    若大熙宣亲王曝尸荒野,熙程联姻便不得不推迟而行。

    届时天下皆知大熙违约,受益者不言而喻。

    宇文陌果真好盘算,以交涉私货为名,掩天下人耳目,行签单之事。

    “前辈内力有缺,今夜恐不好迎战吧。”凌靖尘并非恐战,而是习武之人不会看不出叶筠茳如今有内伤在身,既是君子之战,他不会朝一个伤者动手。

    叶筠茳倒是淡淡一笑,握着长剑抵在身后,说道:“殿下不也是有伤在身吗,我们两相抵减便好。”话音刚落,他便出剑迅急凌空而来,硬生生逼着凌靖尘祭出手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