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恩的主教尼赫迈亚被短剑钉住,无法动弹,头往后高高仰起,眼睛像青蛙似的突出,眼皮找不见了,已不再能禁锢住眼珠的凸起,他瞳孔缩成了一个针眼,血丝爬满了整片眼白,好像他低下头,盛在面部的眼珠就会掉下来。

    他的颌下仅露出剑柄,剑身少许血渗出,但不多。嘴唇苍白,微微张着,没叫得出声,可能舌头被短剑固定住了,嘴唇仅仅鼻子下的人中和下巴中间厚实犹有弹性的部分微微颤抖着;牙齿没完全暴露,露出一截,除了几颗黄金的假牙,他的牙齿全都是黄的,浑浊黯淡的黄色,牙齿底部之间已经发黑,透过釉子,由内向外逼出。

    他张开的那张犹有气息的的嘴巴,仿佛正在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向虚空的神明发出求救。身体不能笔直的挺立,而是呈后仰的形态,大腿前倾,在膝盖间弯曲,小腿胫骨后侧肌肉痉挛的抽搐;双臂朝两边张开,五指呈箕状,根根僵硬,骨节处苍白,像是铁丝拧成的。脖子间好似蚯蚓和蜈蚣爬满了剥光了树皮的老虬根,顺着血管蜿蜒上下;喉咙发出声音粗沙,撕裂又含糊不清,刮锅挫锯,很难听。

    跪在祭坛下的人惊呆了,害怕的看着伊恩,只很短时间无法思考该怎么办。他们整个人是彻底懵的,其中一个肥胖异常的中年男人的倒是因为惊吓过度,两个大腿直接抽筋僵死动不了,最后猛一挺,向旁躺倒,也成了‘伤者’。

    而此时的伊恩却分外冷静从容,或许经历太多会麻木,习惯了,也就成了铁石心肠。只见他不多废话,反手抓住尼赫迈亚的衣襟,手指的关节绷的紧紧地,苍白不带血色,右手猛地抽出短剑,随着尼赫迈亚发出的低吼,他和下颌间鲜血迸发,血柱喷薄,一霎间,洒了他和伊恩一身。

    ‘噗’的一声轻响,短剑又刺入他的腹腔。尼赫迈亚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他的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伊恩一身脸、手、身体上……到处都溅满了温热的血液,但他不避不闪,恣意沐浴着仇人的鲜血。

    尼赫迈亚上身僵硬,仿佛木偶,脖子粗涨的通红,凸出的眼睛仿佛窒息的鱼,空洞地倒映着伊恩的脸。伊恩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身体弯成一弧形,嘴巴大大张开,分叉的舌头发出‘嗬嗬’的蛇的嘶喘声,下颌的血涌出,湿透了前胸。佝偻的身体,从脚后跟到后脑勺,从小腿肌肉到发须丝儿,没有一块地方不在兀自颤动。

    伊恩手握住剑柄,膝盖同样微微向前弯曲,短剑攒刺,两人放佛在进行一场角力,浓重短促的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红黑的血聚集在脚前,滴在两人的靴子上。粉红色碎肉,乳白色肠子,暗红的的肝脏,枯黄的食物残渣粘着黑色的凝固的血块和鲜红的血液从他刀刃间缓缓漏出,一点点,一坨坨,血从它们上面淋过,如瀑布从高处坠落;暗红色的固体则缓缓的溢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啪’落到血泊中,溅起无数血花。

    他们头交在一起,弓着身子,尼赫迈亚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而伊恩也已经血头血脑的,只剩下一轮轮青白的眼珠子。血把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突然,尼赫迈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嚎,身子一垮,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生息。

    这一切似乎异常漫长,却十分短暂,等伊恩放开捅烂了的班恩的主教时,教堂内警报才尖锐的响起,护卫才从四面八方的通道出口涌出,朝他蜂拥而来。左手取出碎魔晶,右手拿出爆裂魔杖,对着教会内部摇摇一指,一枚枚火球呼啸着飞出,直接和他们硬撼。

    密集火球覆盖下去,烟焰膨胀席卷波及一切,整个房屋就像心脏猛跳动一下,火焰的触角从门和窗内喷出十余码,里面的人登时遭到灭顶之灾,全被活活烧死或炸死,几乎难以有什么敌人活下来。教堂内非常血腥,身体变硬变脆发黑,极度干燥而收缩,皮肤不规则地裂开,类似切、砍和钝器造成的伤口。而且由于肌肉收缩,肢体缩短,关节屈曲的缘故,整个尸体呈斗拳状的姿式。稍远处的死者头冲下,脸贴地,估计是人被冲击波冲飞滚落几十英尺,头反复撞到石头上。整个头顶的头皮几乎全部脱落,头骨和脑浆全部大范围暴露。

    伊恩看着烟雾中影影憧憧的敌人,用一枚枚翻滚着的火球在正前面炸出一条焦黑色的道路,隆隆如雷鸣般的爆炸声将整个教堂震动得颤抖起来,喷薄的火焰向四方席卷而去,炙热的气流卷起的散发着焦臭气息的残缺肢体向四周溅开,祭坛后面的贵人们蜷缩在一起,听着火焰灼烧躯体发出的滋滋声,发出惊恐的尖叫,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教堂内布满了焦碎的破片,墙壁在燃烧的火焰中呻吟着,尖啸的箭矢和咆哮的魔法交相辉映,但对于明显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似乎除了退避,他们再也找不到其他有效的策略。

    “看吧,你们丑陋的死亡姿态,和你们欺压的人们有什么不同?”伊恩边攻击边说道,“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地位尊贵与否,与财富的多少,与人格的高低,幸福和不幸,唯有面临死亡时感受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如果你在死亡面前,谈什么平等,那将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言!因为人注定是不平等的,你们活着的时候欺压迫害无辜的人,提着血淋淋的屠刀,无所顾忌,无所忌惮,无所畏惧的贪婪掠夺,敢于践踏一切人间的美好,欺诈、、鞭挞、血腥、暴力、至明抢……你们一手制造出血淋淋的人间地狱!可是你们却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选择他人的居住地,你们却比任何人长寿和安逸。你们是最为血腥、最为无耻、最为贪婪、最为可恨的一种人!人世的罪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到底是什么让你们疯狂?”

    伊恩对着巨大而空旷的教堂反问,他跨过一具被震死的诗人的尸体,“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组东西,最重要的总是只占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却是次要的。其中最可怜的人会沉迷于以往短暂的安逸之中,日渐麻醉,一味软弱下去,他们在你们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谁该生存,谁该灭亡?善良根本就不能赢,而实力才能抹消其中一点点差距……”

    他说着说着,追逐着残余的敌人来到钟塔,‘蓬’一个火球解决掉最后一个班恩教会的教徒,端详着楼顶的那几口大钟一会儿,不由得一阵心酸,因为他也没有答案。突然,他把钟猛力一摇,钟在他手底下摇来晃去,那颤动的格外沉厚的钟声顿时响彻明什戈比帕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