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更想着张毅的话,低下了头,看着碗里的热汤,良久,轻声发问道:“我死后,你去过宋家对不对?他们……没有很伤心,是吧?”

    ——所以你才这样的想让我离开。

    张毅不知道宋知更会问到这个,他脑海里闪过宋家人的脸,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他们说的话,他或许不该告诉宋知更这些,但是张毅还是开了口。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听我的话,离开这里吗?”

    张毅承认他或许有些卑劣,可是他希望宋知更走,就像那一生的自己劝说的一样,何况,宋家人本来就是那样,他不需要任何夸张的修饰,就可以让人寒心。

    张毅看着她用勺子划弄着碗里的热汤,她仍是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静了片刻后,宋知更抬起头:“你能告诉我,我死后,亓初的骨灰他们拿回来了吗?”

    张毅愣住了。

    宋知更仍是自顾自的说道:“人死了,又不能拉回来。我没办法,只能烧了。我赶得是晚上九点十分的火车,我拿着黑色的布裹着骨灰坛,坐在那里等着车开。我倒下去的时候,我记得还是抱着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摔碎。应该是没有的,我抱着的,我是抱着的——”

    “宋小姐!”

    宋知更停下了,看着张毅:“怎么了?”

    “我想救你。”张毅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我、我真的想救你。”

    在张毅醒来,重回到自己的二十八岁,这时候的自己,还没有独立诊所。相对于宋知更,他的人生太过平淡,然而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却不像宋知更的确信,他在初初彷徨了很久,才突然有了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曾经自己没能救下的患者们,那为数不多的几人里让张毅印象最深的就是宋知更。他想救她,这是张毅想做的事。

    宋知更听到张毅的话,脑袋里混乱的一片似乎因为这句话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对面的张毅,笑了笑:“张医生,谢谢你。可我活的好好地,我总能好好地。我会好好地。”

    张毅顿了顿,突然想起了昨天亓初看着火光中的宋知更呢喃的话——好好地。

    想到亓初,张毅还是忍不住提起了他。

    “那孩子,毕竟……”张毅顿了顿,“你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

    张毅有些放低了声音,道:“他曾是罪犯,这点即使别人不知道,可你和我都知道。你不怕即使付出心血,他也会和那一生一样?”

    “不会。”

    张毅奇怪她的笃定:“为什么?”

    “他是个好孩子。”宋知更微微笑着,“我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