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庄敬也不说话——这个时候,有必要确认一下,还有没有别人,会出现在此处。

    “我等了十万年——你知道么,十万年呐,我真的就要放弃了,谁知就是在这最后的两千年里,我相继遇到了两个好苗子:当然,和那一个比起来,眼前的你是更好的那一个。可见,这才是上苍锤炼于我,更是上苍降福于我。我的要求不高,我从未想到能与天同寿,所以,我才会觉着上苍对我不薄。”

    四野静寂,无数的空间,开始翻滚着令人窒息的灵气。整个空间和当初的大世界模样已经完全不同,现在更像是一个被挤压了千年的果子,所有的果皮和果肉已经尽数干枯,只剩一层细微的薄膜附在果核上面,原来可以称呼为世界,现在么,大概只能称呼为一个最小规模的小空间了。

    庄敬没有看到司马如烟等人的身影,心中虽然忐忑,不过,此时此刻,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他的身体,此刻四周宛若是铜墙铁壁,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到现在还试图隐身,这……这真是可笑之极,你难道忘了,你在何处?你……你可是在我的身体之内呀。该叫你青鸾……还是叫你鸣鸾?在我体内十万年,难道不该出来和老友,见上一见么?”

    庄敬身体四周,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原本压缩住的空间,此刻发出“咔咔”的声响,三息之后,已是轰然炸开:庄敬竟然看见了如实质一般的碎块。不由得心底咋舌:能把空间压缩成如此实质,这……这修为,真真可怖!

    庄敬身前,鸣鸾已是悄然站定,对着那不停晃动的虚影抱拳说道:“道友说的不错,时光易逝,眨眼间已是十万年,能在此地十万年,委实是……令人唏嘘,眼见道友一切如故,可喜可贺,鸣鸾在此,給道友道喜了。”

    “哦,你还是叫鸣鸾,呃……有意思。对了,你说的道喜……是什么意思?咱们喜从何来?”

    鸣鸾长叹一声说道:“不是咱们,而是道友,道友如今也算是得了自由之身,虽说历经了些许苦楚,可这结局,不正是道友所期望的么?”

    “嘎嘎嘎嘎,你要是这么说,倒也算一个理由,不过离大事得成,还有不小的距离,现在,却不是道喜的最好时机,那个……略早,嘎嘎,略早。”

    鸣鸾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现如今道友的城府,倒是确实令人佩服,诸般设计,也让鸣鸾叹为观止。说句实话,直到此刻,我还在惊叹道友的胆识,普天之下,能和道友比试胆识的器灵,怕是再也没有了。”

    这道身影沉吟半晌,才轻叹一声说道:“不错,普天之下的所有修士,都知道一旦法宝生灵,那就至少是后天灵宝的胚子,想必御使着器灵跑东跑西,南征北战,自是畅意之极,再往上的宝物,那就更是不必说,可为修士最强臂助。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修士美了,器灵呢?”

    “器灵该怎么办?终其一世,只不过是他人的手中枪而已,甚至只要是修士有了惊天机缘,再得了更好的宝物,那这器灵和宝物就会立刻被扔在一旁,无人搭理,千万年只当一瞬,他么的……这是哪来的道理?不拿器灵当回事,这又怎会和天道相符?”

    鸣鸾先是一惊,转而也是哈哈大笑:“真是有趣,真是有趣,今日我也算是遂了平生之志,居然能在此处听到一个器灵讲天道……哈哈哈哈,他么的,你确定你不是想逗我?这怎么和一只蝼蚁在侃侃而谈今日为何会下雨,为何会晴天那么相像?你以为天道是垃圾桶吗?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什么都可以往外面倒?”

    那个身影对鸣鸾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你就是个奴才命,被人关在此处十万年,居然还想着的是如何效忠主子,想着到时候摇尾乞怜,好从主子那里讨点鸡零狗碎、残羹冷炙来填饱你的肚子……说实话,我真的是为你羞得慌,咱好歹也是青鸾一族,就算是往差了说,那也是呼啸青冥,天地自由的主,哪能像你如今这般猥琐?这般怕死?真是羞得你祖宗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吧?”

    “居然还好意思来这里嘲笑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给人当狗当惯了,见不得一个反抗的人,见不得一个说不同意见的人,是不是?真是白瞎了你这一身漂亮的羽毛了……对了,你可以把羽毛献出来,到时候,我试着取那几株金羽,造几个蓬莱扇,也免得赶路的时候耽误功夫,到时候一扇千万里,两扇换青天。那该多牛……哈哈哈哈,这个主意不错。”这个身影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鸣鸾冷笑道:“高天之上的青鸾多了,你看见哪个修士手头有蓬莱扇?真是,敢伤害青鸾的,最后都被夷了族、灭了门,连魂魄,都被打入九幽八十八层之下,除非天地倾覆,否则再难有面世之机。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器灵,居然敢如此大话连篇,你也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器灵?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身影连着问了两遍,似乎对鸣鸾的说法,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不错。我这样说,已经给你留了颜面,要不是你如此胆大妄为,我们如何会在这莫名之地?受这些蝼蚁侵扰?这些尽是你的罪责。所以,你的死期到了,再如何高调,又能如何?还不是高调的进入九幽八十八层?”

    那声音“嘎嘎嘎”的,又是怪笑了几声,才看着庄敬说道:“我的道,你永远不会懂,不过你也是口是心非的小人,既然烦这些蝼蚁侵扰,你又为何会将他带在身边,难道是……你也看中了他?”

    鸣鸾怒骂道:“只有你这龌龊的古怪东西,才会有这般心思,真的是小人之流,我带着他,是因为……是因为……”一时间,鸣鸾竟有点语塞。

    想起自己和庄敬之间具有的合作关系,此刻能不暴露最好不要暴露,可是原本没想过这一点,现在急切之间要找到二人关系的合适定位,也是急坏了鸣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