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收回目光,近日被各种烦心事扰得心力交瘁,实在没精力再去管别人闲事,既然有圣旨给她挡了,她也不会主动凑趣。

    尤其是那些人似乎还跟陛下不合。

    她现在还自身难保呢,知道谁是绝不该惹的。

    一路走出夹城,姜肆满怀心事,走得慢些,本以为千流要带她去养心殿,她还想刻意拖延一下时间,结果千流走的不是那条路,他带她行过几个角门,穿过一座御园,她终于发现路径不对了,叫住千流:“你要带我去哪?”

    她本就吊着一颗心,时时不敢放松警惕,见这路越走越偏,心里已打起十二分精神,千流却对她道:“这条路是去含英殿的,陛下今日在那等您。”

    含英殿?姜肆瞳眸一震。

    她虽然对皇宫内设构造不甚熟悉,却也通过透读史书了解过,含英殿处于未央宫内,乃是各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所居之所。

    而今陛下刚称帝不过数月,她没有听说他立过皇后。

    或许,是陛下尚未登基前就娶过其他女子?

    数数年月,陛下如今二十有六,早已过了男子适龄婚嫁的年纪,身边有个相扶相伴的正室妻子都不稀奇,之前她不在意这些事,也没费心打听过,如今一听陛下在含英殿,几乎是毫不怀疑就认为他是在“皇后”那,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被戏耍的愤怒来。

    她不明白,倘若已有娇妻,为何还要招惹她,还要带她到含英殿来?是想要羞辱她吗?

    寒风砭骨,姜肆背后却汗涔涔的,心中不由得苦笑,以他人做靠山向来都不牢靠,可她又期盼会有人不同,一次次充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最可怕的是明知遍路荆棘却无路可退。

    单单入京几日时光,她已经被揉捏拿搓个干净,前路是刀山火海,后面是万丈深渊,好像没有人能救她。

    姜肆揉着手心,咽下一口气,连同酸涩和倦意一起吞下去,到了含英殿跟前,千流守在一侧,将门轻轻推开,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她不由得往旁边看了一眼,殿前廊下的山茶快要开败了,蔫搭着脑袋了无生机,天空晦暗,层云罩顶,似乎在酝酿着入冬的第一场雪。

    但远处能看到夕阳,在一片片斑驳陆离的金黄照耀下,红墙碧瓦跳跃着金色的尘埃。

    一粒浮尘妄想与天搏,能有这片刻浮歇已是幸运了。

    她决绝地收回视线,踏门而入。

    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将最后一丝光亮也挡在了殿外。

    里面未掌灯,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昏暗,姜肆向前走着,忽然在一处屏风前停下脚步,旁边的琉璃金螭灯盏闪动着幽幽赤光,万里江山图上映出一道身影,明明未见其人,姜肆却从轮廓上认出是他。

    只有他一人。

    整个宫殿里没有值守掌灯的宫人,也没有她以为的“皇后”。

    他坐在屏风后,手里拿着什么,像是独坐良久,在静静等候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