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片刻,末了放软了声气道:“我的家已经没了。”

    江南瘟疫盛行,多的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孩子,乞儿季无涯瞧着我就像是瞧见了何等可怜之人一般,对方将我揽入怀中,轻拍着我的背脊,说着些让我全然听不入耳的安慰话语,“没事的,都过去了,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有一个能心甘情愿供我驱使的奴仆何乐而不为,我留在了这四面漏风的破烂茅屋中,白日里他带着我出去走街串巷翻找吃食。

    夜里乞儿会将我揽入他怀中,“我抱着你睡,这样就不冷了!”

    我与他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没有棉被,乞儿便将自己的肉|体充当为我取暖的工具。

    感受着对方炽热的怀抱,我却连声谢也不曾对对方说过。

    兴许我是天生的少爷命,这般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没过几日我就病倒了。

    乞儿担忧得不得了,为了治好我的病,跑遍了整座城才为我偷来些许药材,胡乱喂我喝下。

    “纤尘,你不要死,你可千万不要死,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乞儿说着这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的。

    我轻咳了几声,倦怠地掀了掀眼皮睨了他一眼,“哭什么,我可死不了。”

    如此,乞儿热泪盈眶,拥抱着我哭得像个八百斤的孩子……不……我们俩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这般相依为命了三年,我的少爷病好了不少,不会再动不动就病倒,而那乞儿季无涯也愈发混得有头有脸,官府出面赈灾行医施救,江南瘟疫彻底被控制住,但像我们这样的流民却依旧居无定所。

    这日,季无涯兴致冲冲地说,“我打听到了,聚贤山庄招收仆役,我得去试试看,若是我被选上了,纤尘日后我们就不用再受冻挨饿了!”

    我就温温和和地望着对方,不动也不言语。

    但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笑,也能引得对方开怀半晌。

    仍旧是面颊微红,季无涯笑呵呵道:“纤尘,你真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好看了,正因为这张脸,我才能依附他人有恃无恐地生存到现在啊。

    季无涯满心欢喜地去了,可直到日落黄昏也不见着他的人。

    我当然不是关怀他,只是想到失去了这么一个免费苦力怪可惜的,我只得出门,待我打听到了聚贤山庄所在之地,便寻了过去。

    我向门童询问可曾见过一白发少年前来此地,门童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儿?”

    “那个……”

    用不着门童回答,内里便传来了一阵喧嚣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