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反应这么大做什么?盈盈如秋水的翦瞳泛出泪光,女子不甘心地揪住了祁烨白的一抹衣角,眼中满满都是控诉面前的男人的无情。

    这女子哭哭啼啼,在这里纠缠着不让他走,着实大胆,着实放浪形骸,可一想到这是皇祖母派来的人,祁烨白顿时消了气,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奈。

    “阿奴——”

    祁烨白高呼一声,昨晚那位在太和殿外把守殿门的老宦官便赶忙小跑着进来,一看那委在地上摇曳生姿的宫女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赶紧上手将那胆大妄为的小宫女拉了出去。

    祁烨白见阿奴终于弄走了那烦人精,心中松了一口气,女色对他来说如同猛虎。苍狼一族其实最为钟情,一生只许一个配偶,若是配偶死了便会孤独一生,一条孤狼流浪在雪域高原上直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只是启朝的先祖同人类女子的结合才彻底改变了狼族的这种对感情的偏执,人族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习俗也逐渐流行在苍狼一族了。

    经过那女子的一番痴缠,祁烨白上朝的时辰比平日里晚了些,议政殿里鸦雀无声,都在等着皇帝上朝。

    平日里祁烨白不来上朝也没什么大关系,因为朝臣们会自动将折子呈给龙椅旁边的一张小桌案上,那是宋涟的座位,从前军国大事皆决于国御,臣子们哪里还记得祁烨白这号人物?

    昨日苏诏在朝堂上当场状告宋涟十条大不敬的僭越专权之罪,祁烨白早已下圣旨将宋涟的国御之位废黜,圣旨快马加急送到太仓山去了。

    那圣旨拟得文绉绉的,但是话却说得不客气,大抵就是将宋涟狠狠骂了一顿,概括来讲就是:先帝托孤给你,结果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自己想做皇帝,专横跋扈了十多年,如今我长大了,你这个坏东西就赶紧滚吧,待在太仓山不要再回来了,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要你好看!

    宋涟向来就不是吃亏的主儿,立马叫人快马加鞭给皇帝回了一封信,说的也是文绉绉,引经据典,啰哩巴嗦十多页,大抵意思就是:好你个小白眼狼,用得着我的时候叫我亚父,现在翅膀硬了叫我老匹夫,我给你爹安天下的时候,你还躲在你娘怀里吃奶呢!等着,小兔崽子,老子现在就回来替你爹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其实朝臣们还是都偏向于宋涟这一方的,虽然宋涟专横跋扈但是治国十数年从未发生过什么动荡,先帝好征战,如今在宋涟的治理下启朝休养生息了几年,百姓也都富裕了起来。

    再说了,当时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宋涟可是心腹近臣,二人时常打猎游园,甚至宋涟还常宿在宫中,两人简直就是不分你我。先帝就连征讨西域回来,带回来一车提子,烂了一半,剩下的那半车都要差人送到宋涟府上。

    后来先帝册立皇后之后这对君臣仿佛一夜之间就有了隔阂,宋涟甚至在朝堂上多次出言不逊,先帝似乎也恼了他,二人一度曾闹得不愉快,那次之后宋涟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占星楼里,声称身体有恙无法上朝。

    这种情形大约持续了五六年之久,大家都以为宋涟失了先帝的宠信大约这辈子都无法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了。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帝龙驭宾天之后亲自留下了圣旨,命宋涟为托孤辅臣,军国大事皆决于国。

    受皇帝托孤的辅臣一般都是两位以上,这样才能相互制衡,否则幼帝便会被彻底架空,按理来说,新帝年幼之时太后应当垂帘听政,可先帝竟然下旨令太后陪葬,这架势恨不得将整个启朝的天下都拱手相送给宋涟一样。

    可以说宋涟位高权重,甚至公然藐视皇帝,这一切的权力都是先帝给的。

    宋涟的兵权驻扎在上京城外,几天以前,苏诏率军奇袭京畿大营,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兵营之中宋涟的亲信抓的被抓,杀的被杀。

    不过京畿大营之事做的很隐秘,再加上祁烨白有意不走漏风声,远在千里之外的宋涟还毫不知情。

    祁烨白之前的圣旨不外乎就是激宋涟自投罗网,一旦宋涟返回上京,便会走入这里的早就备下的天罗地网中,请君入瓮不过如此了。

    刚下朝会的祁烨白一回到太和殿便被人逮个正着。一个衣袍华贵的人正背对着祁烨白,打量着太和殿的周遭,拖曳在地的裙尾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满头华丽的金簪,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满头胜雪的华发。

    这人正是太皇太后,祁烨白的祖母,在宫中雷厉风行五十多年。

    “皇帝政务勤勉,颇有乃父之风,只是前朝之事虽然重要,但后宫之事也是关乎国祚绵延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