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幕黑透,赵冉冉便以为他又去睡了。回到内院看到那三大桶水时,禁不住心口微暖。她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些天都是自个儿坐水洗漱,从厨房到内院虽说也就弹指的路程,却拎得她双臂酸痛难当。

    他走起路来还有些跛的样子,是怎么来回拎着这些过来的?

    垂眸想了想,不自觉得浅笑了瞬,她关好内院的门,决定好生泡一趟澡,再不管不顾得好好睡一场。

    等明日醒了,她便央那探信的村人,试着直接去城里驿所问一问。

    半个时辰后……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主屋窗纱边透出残灯。

    才刚到各处刻完标记,一身短打布衫的少年悄然跃下屋檐,落在阶前时左腿处明显顿了下,他却不以为意鬼魅一样立到门前。

    侧耳静默,在听着屋子里低到几乎难以分辨的喘息后,冷漠薄唇倏然勾了勾。

    笑面虎白松用的毒果然不一般,他果然是猜对了。

    在屋里残灯最暗的一瞬,匕首无声出鞘,转瞬就将门栓撬开。做完了这个,隔着两片有也似无的单薄门板,他仍是立在门前,黑暗中,玉立长身着,影子被一点余烬似的光在地上拉得变形妖异。

    耳畔微动,听得一声低泣后,他在门外温声发问:“阿姐洗漱好了吗?木桶重,你可千万别自个儿倒。”

    这一声听的赵冉冉差点惊呼出口。从她微醺着泡进澡桶后,那股子熟悉的难耐不适就开始作祟,抱臂挨了许久,正沉溺在炽热苦海里无可奈何时,却被这一声喊冲破了灵台。

    “还没…没好呢。”已是竭力克制的声调,开口时却还是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副情态,莫说熟悉,不就是同那夜一样吗?

    不对,哪里是一样,明明是比上一回发作得更加厉害了啊。

    赵冉冉算是彻底明白了,那白面将领给她的酥饼,看来绝非一般的寻常媚毒,这应是药性第二回发作了。

    “阿姐?水也该凉了,你莫再洗了,一会儿该受了寒。”

    磁性温雅的声调更是激起了她体内药力,赵冉冉憋着一口气,想要开口先把门外的麻烦赶了,张口时一个气音竟只发了个媚到极处的“唔”,立时掩了自个儿的嘴,泪水滑过粗糙胎痕,她深吸了口气,却再也不敢轻易开口。

    好在方才饮了酒也依然记得关好门,只要挨过这一刻,将外头人先哄走就好。

    “怎么了,阿姐,你应我一声。”

    远处两声犬吠,屋子内外却是寂静一片。

    耳边忽闻一阵水声,门外少年微敛了好看眉眼,暗啧了里头人的隐忍谨慎后,遂故作焦急一把将屋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