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种种难堪酸涩俱皆涌出,看着被人踩在泥地上的鲛绡,赵冉冉没有去捡,她就这么冷着脸,略偏了头,漱漱落泪的眸子里,无奈、狼狈却依然没有一丝愤恨。

    或许在她的生命里,从来都是这么狼狈,在尚书府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一双带了重茧的手捧过她的脸,贴着她肤质粗糙坚硬的右颊,安慰的话直白也伤人。

    她忽然抬眸静静望着眼前人。

    就连这样血雨污秽里挣扎出来的人,都生了张比春光还明媚的俊脸。

    她只是想同常人一样,不至遭人白眼辱骂就好。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懂。

    “我累了,该歇中觉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她用劲抵开他的手,垂眸将右颊偏开。

    转身时,又是一串泪珠无声而落。

    待她走后,段征俯身捡起地上脏破的鲛绡,指尖沿着中间那一道裂缝捻动,在听得内院里极轻的关门声后,他挑眉扬手间绢帛四散,在春风里兜转了几圈后,又被他两脚搓进了老树根旁。

    连着好几日,内院里的赵冉冉都没再出过门,饮食懈怠闭门独处,就连薛嬷嬷家催问商行的事都不再去了。

    段征这两日倒是忙的很,不停地同阎越山一道来回皇城内外,匪寨里阎越山的手下多是江南起势的,许多人的根基都在南边,被剿的那日,原来死忠于他的一批人也是逃了大半出来。

    数日里,七拼八凑的竟也联络上二百余人。人数虽不多,这二百人却都是知道根底,笃信他这个手腕狠厉的大当家的。

    趁着赵冉冉在里头关着自个儿,他甚至还带了两个匪首来吃饭留宿过。

    当阎越山醉醺醺地问他要不要直接派兄弟去刺杀白松报仇时,段征只是淡笑着摆了摆手。

    又冷着眼对他们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他端了碗自己喝了一半的绿豆沙汤,起身开了内院的门,对着主屋里的人柔声喊了句。

    等他端着绿豆沙再回来时,两个也见过赵冉冉的手下正压着声在那儿说笑。

    “大哥转性了,就为里头那个队伍都不带了?”

    “那丑娘们啥来头,二哥你与咱说说。”

    阎越山知道些内情,刚想开口时眼角瞄到廊下人影,这个三十岁的土匪头子胸口一紧,到嘴的话改了,用气声斥道:“都胡咧咧个啥,大哥谋划深远,岂是你两个贼王八能懂的。”

    被骂的两个不恼,背着身子没瞧见来人,反倒意味深长地一道哄笑起来。

    “喝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