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的时候,尚书府的整个湖面都被火光映红了,远近都是仆从在奔走。

    地动山摇间,赵冉冉脑子一懵。

    不是说叛军已经散了,这怎么就攻到京城来了!

    手忙脚乱得披衣穿戴,掠过铜镜瞥见右颊那深褐色胎痕时,想起今早本该见表兄的,她本能得抓过块鲛绡,胡乱得朝脸上带了。

    出了暖阁,一辈子没历过战乱的赵冉冉彻底呆立在了原地。

    院子里一片狼藉,留着仆从们逃亡前踢破砸烂的字画玉器,连屋子里的箱笼都被拖了出来,质地华贵的春衫冬袄散落着,在远处的火光里零落可笑。

    怎会如此?!

    今日本该是她等表兄来下聘的日子啊!

    脚步凌乱,她一边随手绾发,一边顺着生活了19年的连廊曲巷穿行。

    飞檐斗拱,天边的星子还遥遥挂着,一颗硕大的火球凌空呼啸而过,越过尚书府,朝城北的皇城呼啸而去。

    惊慌失措中,除了偶有几个还在抢掠的仆人,爹娘、庶妹月仪、四个姨娘,都不知去了何处。

    她本就是尚书府的隐形人,这时候从人四散奔逃,更没有人来理会她。

    惊慌中,一个老婆子抱着孙儿闯过来,拉着她的手急道:“大小姐啊,您怎么还在这处啊?!东安门就要守不住了。”

    她忙搀了把婆子,一齐朝西角门奔去,放高了声调问:“嬷嬷,可有见着我爹娘和妹妹?”

    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又是个中气弱的,喧天的炮火声里,她的声音几乎弱不可辨。

    那婆子老迈,支着耳朵大声‘啊’了两次,拍了把大腿高喝道:“老爷夫人一个时辰前就让桂校尉接走了,这会儿子怕是都出了城了!”

    赵冉冉耳朵里嗡得一声,脚步都慢了下来。

    “大小姐,您紧跟着老奴,出了府咱往西……”

    老婆子没说完,手里多了支颇重的金钗,原本牵着的人却是挣脱了。她急得要去拉扯,却见自家小姐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北边去了。

    赵冉冉跑的急,脚下也只是穿着丝绸纳得睡鞋,足下已然被庭院里的碎石磨得生疼,可她一双眸子浸着薄雾,鲛绡下面容坚定。

    十九年,她唤了庶母桂氏十九年母亲。

    几万两的陪嫁也都愿让与妹妹了。

    不过就是不听话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