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河去拜见他,追问事情始末。当大伯的很是和蔼,将她好生安慰一番,说到动情处神色戚戚,握着她的手说:“孤一定扫清匪徒,为你娘亲报仇!”就是不提另有隐情的事。

    玉河跪在他面前问:“真的查清了吗?

    “出动了上百个最好的提刑官和仵作,此事已查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疑点了。”

    “母亲背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是因为肋部被刺,失血过多而亡。背上的伤口是在河里被岩石所划,并无蹊跷。”

    玉河垂首沉默了许久,再抬头时眼神就变了:“那皇上为何急着封棺呢?先前明明准备父亲回来之后再下葬。”

    燕帝直起了身子,不再俯身就她。

    “没有为什么。”

    “我不信。”

    “不由得你不信。”

    男人高大的身形投出的影子将跪地的玉河笼罩其中:“你母亲是为流寇所杀,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调查到此为止,孤不准任何人再滋生任何事端,”他俯视着她,眼神肃然,“你听懂了吗?”

    “那不劳皇上再派人,我可以自己……”

    “玉河,”他将她喝住,又沉声问了一遍,“你听懂了吗?”

    玉河愣愣地看着从未有过这样神色的大伯,半晌才说:“懂了。”

    公主发丧。与此同时,燕周二国同心剿匪,关系更上一层楼。捷报不断传来,简直是大喜事。因为百姓和客商饱受匪患之苦多年,可那地处于边境,两国互相推诿扯皮,一直没能解决,此次终于动手,可谓是大快人心。周国公主死得太好了。

    一片喜气中,玉河和玉清戴孝守灵。

    玉河已经没有眼泪。她面无表情地将白纸投入火盆,烈焰在小女孩的瞳孔里跳动,一点点把什么东西烧没了。

    她笑着对弟弟说:“我们的尊贵,祥和,原来这样脆弱。”

    北央君两个月后才回京。听说妻子尸身找到的事,他回程途中大病一场,抵京的时候形销骨立,憔悴得没了人样。他去宫里接孩子回府,也探望皇祖母,祖母却让他也留在宫中。

    孩子们下去了,他像儿时那样缩进她怀里,失声痛哭:“祖母,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皇祖母耄耋之年,身子已经不大好,收留了他几个月后,终是灯尽油枯。

    临终时,她将他叫到床前:“向来皇子们抓周,可选之物都是吉利的几样,你大哥抓了剑,三哥抓了笔,四哥抓了银锭,只有你爬到乳母的身上,抓着她头上的花不放,”她微微笑起来,“我当时一眼便看中你,将你抱到我宫里抚养。小时候,人人都夸你有灵气,但又都说我太娇惯你。可我不听。你父亲建功立业,可没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头。我不想让你变成他那样,只想你过无忧的一生。但我忘了,手上无权,固然轻松,可一旦……”她的目光从几个孩子身上扫过,“……一旦风向有变,你便只有任人摆布,”她颤颤握住他的手,“皇儿,今后没有祖母护着你,你……将封邑的权慢慢收回来吧,过两三年收得差不多了,便不要再窝在京城,像你哥哥们一样,到封地去。到时候玉河、玉清和玉治也大了,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的封邑是你大婚时,祖母亲自向你父亲讨的,别人或许看不出好处,但实是一块宝地……只要你肯用心治理……皇儿,你明白吗?”

    他只是垂泪:“孙儿情愿一生受祖母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