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孙子和孙女从外地回来了。

    白氏的尸身已经被郑氏敛走下葬,许家兄弟的被交到这两人手中,草草埋在了祖坟。玉河着人将府上的一间院子收拾出来,打算将郑氏与许婆婆安置在那里。

    这日,处理完使团事务过后,玉河亲自去接两人。

    进到巷子,远远便见许婆婆依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纳着总也纳不完的鞋底,时不时抬头向外望望,等女儿回家。

    此刻,她穿了身深蓝色的衣袍,头发不再草草在脑后盘起,被梳成髻,戴上玉簪。大约是孙女将她打扮过。

    日光柔暖,笼在她身上。从这里看,她好像母亲。

    从前只是她的乡音像她,她哄小孩般的语气像她,对她的昵称像她,不自觉做出的比如挠下巴这类的小动作像她,这次,竟连容貌也像了。

    玉河脚步不由放慢。

    这些年,她盼望长大,但又惧怕长大。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的模样在记忆中渐渐模糊。当下,这个模糊的轮廓与许婆婆的侧影渐渐融合,竟让她鼻头莫名酸楚。

    奇怪,玉河想。有多久没哭了?五年?十年?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眼泪好像没有意义了。

    她停在许婆婆面前,笑着叫了声:“娘!”

    后者一怔,抬起头来打量她,却道:“姑娘认错人了。”

    “我是媛媛呀。”

    她将她上下扫视一通:“去去去!别戏弄我老婆子。”

    玉河低头看了看。因为案子已经了结,她恢复了平素的穿着:材质上奢侈,布料俭省。是大约会被她念“检点些”的打扮。

    她笑了:“好吧,许婆婆。不请我进去吗?”

    这时,在许家院内的郑氏出来迎客,一见她,也是愣了愣:“王夫人,快进来。”

    厢房里头的人听见声音,推开门向外望。许婆婆孙子和孙女两家人都在,大家没什么悲色,都笑着出来相迎。

    “这便是王夫人吧!”其中的一个姑娘说,“我是许家的孙女许池,这是我哥哥许汉。”

    许汉随即拜道:“十分感谢夫人跟金汤阁打招呼,姑姑的东西我们都拿到了。”

    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几分像玉治。

    “举手之劳。”玉河不由跟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