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公主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她走得好突然——你知道么?”

    李修点点头:“怀献公主罹难后,我父亲率先请缨去边境剿匪。那些强盗已尽数被除去,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原来是你父亲?”玉河问。

    其实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李沅年轻有为,前途正好,却放弃了京城守备的高位,自请去做这件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在边远动乱处一待就是就是三年。

    别人称赞他体恤受难百姓,可玉河明白事情绝没有这样简单。

    李沅幼时总是不慎落水。有得道高僧指点:此乃因他命格利水,投胎时被龙王钦定当童子。要破此局,须得铸与他等大的金像沉入江中,算是将他赎回。李家照做,果然凑效。

    所以他有一个小字:江赎儿。

    当年负责护送母亲归国的卫队乃是他亲自指派安排。她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见李修点头,她垂下眼帘:“其实我此行不是为了惩治刘文,也不是来送什么高楼。我来周国,只是因为我很想念母亲。和许婆婆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又回到了我身边。可惜,这样小小的幻觉,也要被人残忍戳破。”

    玉河恍了恍神:“母亲离去的这十几年来,她在这世上的痕迹愈来愈淡。近年来我总害怕她真的会彻底消失。所以我来到周国。我想知道她长大的地方是如何的,她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可是,无人能告诉我。

    原是我痴心妄想。”

    玉河自嘲地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怀献公主年轻时同你很像。”

    “你怎么知道?”

    “是我父亲说的,”李修没有丝毫戒心,“他说你像母亲。听他说,怀献公主是个天真善良,不流于世俗之人。当年她虽不受宠,却从不自怜自哀,待下人也很好。”

    “你父亲认得她?”

    “应该只是见过几面。”他如实回答。

    三十年前,李沅在宫中任御前侍卫。

    “说不定我母亲归国之时你父亲还曾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提起我。”

    他想了想:“那年公主并未出宫,我父亲也没有进宫,两人不曾相见。”

    玉河叹了口气。李修安慰道:“如果她在天有灵,想必只会为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