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我来了这么久礼部还没动静,再拖下去我都回燕墟了。”

    “昨日祭典司上奏,封号已拟好,半月后行礼,”说着,他朝她瞪了一眼,“这些日子里你给朕安分些。”

    “知道了。”

    玉河起身,拱手告辞。“哎,”皇帝留她:“马什么时候送来?”

    “明日。”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七八日来,李修的伤反反复复,没有好转。他对外只说是病了,只同父亲说了始末。当然是为玉河开脱之后的始末。

    不知怎地,他不想让父亲对她生厌。奇怪的是,李沅也并没有要追究玉河的意思。他对此事只字不提,对那夜公主的突然出现也当做没有发生,只是悉心照料儿子。

    他不追究,李修却愈发心虚,终有一夜忍不住向他提起:“父亲,那夜我与玉河公主……逾矩了。”

    听了这话,李沅不免怀疑自己是否教子过严——没想到年方二十八的儿子连这种事都要向他请教。

    他含混应了声,想装作没有听见糊弄过去,没想到那边还重复一遍。

    他无法,只得说:“知道了。不要出去宣扬。”

    “我绝不会,”李修忙道,“只是我深觉有愧,不知如何是好。”

    “……”

    李沅实在不想和儿子探讨这个尴尬的话题。他这一生在情爱方面极其节制,故而没有经验。他十九岁那年成亲,对方是贤良端庄的名门闺秀。婚后两人相敬如宾,鲜少亲近,更无争吵。两个儿子出生后,二人都觉如‌释重负,终于分居两院。成亲多年,他们互相尊重,互相感谢,平静祥和,也算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只是两人都明白,这段姻缘与情无关。

    或许好的姻缘本就该与情无关。无情才清醒,无爱才无怨,不存奢望,故互相体谅,保持距离,便没有碰撞。在这方面,他与故妻实是知己。

    儿子还切切地望着他。

    除了父亲之外,李修想不出还可以同‌谁说。

    李沅沉吟半晌,终于道:“这是你与她的事,为父不能做主,”他少有地对一向是天之骄子的长子产生怜惜之情,神色也和悦起来,“顺心而行,不要留下遗憾便是。”

    李修愈发茫然。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哪怕他摆起父亲惯常的架子斥他,要他与她一刀两断,也比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要好。

    同‌时,他也明白了弟弟上次所言——父亲偏袒玉河。男女之情?绝不是。父女之情?也谈不上。像是一种很奇怪的,愧疚般的纵容。

    但‌他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父亲做事极少夹带个人的情感。他对玉河的好应当也是为了两国大局考量。

    病中,他悬着一颗心,怕玉河来,又怕她不来。

    玉河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