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心如擂鼓,一瞬间冷静自持。

    白若无言地想,就是佛祖在世也经不起他这么撩拨,说好的出了地道就做回路人呢?

    “张昌宗。”

    他侧头看了看,确认安全,有点不经心地回道:“我发现你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

    她没理这句话,觉得现在气氛刚刚好,有些一直在怀疑的事情现在不问以后只怕永远也说不出口了:“你如何知道我是魏氏子孙?”

    昌宗:“魏大人当年有个孙女丢在了京城附近,此事几乎人尽皆知,更何况三年前你与他相认时有我的探子在场,自然是知道的。”

    怀里的女孩儿安静了一下,然后非常肯定地说道:“不可能。魏家的下人都是家生子,绝不会是任何人的密探。”

    昌宗嗤道:“谁说非要是你家里的人?或许是我没有说清楚——你十二岁那年成为小若公子,声名鹊起,这才被魏家发现你就是当年那个丢失的孩子。一个能让皇族亲自联系的密探,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派人跟着你有什么问题?”

    这说法合情合理,但问题就在于,太合情理了。按照张昌宗的脾气,面对这种质问本该一声嗤笑:“本府自有本府的办法,为何要解释与你听?”,然而这答案他脱口而出,就像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似的。

    白若:“骗人。”

    昌宗:“骗你有好处?”

    白若:“你第一次在万年见我时,分明不知我是魏家人。不然,你绝不会‘威胁’我去揭发来俊臣——当年魏氏分崩离析,都是来俊臣一手造成,你若知道我的身份,一定会鼓励我复仇,而不是用前程来威胁我。让我想想……但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我和笙歌有联系,顺藤摸瓜才知道了这件事。”

    昌宗:“……”那你问我做什么……

    白若:“十年前你在哪里?”

    男人脚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与你何干?”

    怀中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在妙都城,对吧?当时你十三岁,有一个晚上……有烟花的晚上,渭水上有好多漂亮的花船,街上有好多人……还有一个女孩儿,很小,你送她出了城。”

    他停下了脚步,月色从树叶的缝隙中掉落下来,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薄唇,冷静地嘲讽道:“你疼得说胡话了?”

    少女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唇畔的笑意照亮了整个空间:“张昌宗,你紧张什么,轻点抱我,疼。”

    他没有说话,感到怀里的人松了口气,把头靠在他胸前,将自己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是你啊。”

    沉默了半晌,男人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很轻,却也将怀里的人抱得很稳。

    “怪不得,”她闷闷地说道:“每次都被你骗,但是每次都莫名觉得你不会害我。”

    他将唇抿得死紧: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救都救不过来,又怎么会伤害你?

    “那天你把我送上船以后……”她靠着他,眼睛看向侧面黑暗的树林,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人小,身上又带着钱,有两个小混混就盯上了我,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抢了,拿了钱还不够,还要抓了我卖掉。好不容易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但身上什么也没有,眼看就要饿死了……你猜是谁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