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并没有在府上多留,锦盒送出去,喝了盏热茶,就起身告辞了。魏云熙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见他戴着兜帽上了马车才收回目光幽幽叹了口气。

    应景似的,身旁也响起一声叹息,魏云熙反手敲了连春一记额头,好笑道:“你小小年纪的,叹什么气!”

    连春难掩小小失望,“没有小鹿啊......”

    竟然还惦记着小鹿呢。

    魏云熙带着她在府里闲逛,说道:“后儿个是十五,我得进宫参加宫宴,明天一大早胡管事会带人去庄子上采菜,后儿个一大早赶着城门初开就送回府里来,你若是起得了早,又不怕折腾,就跟着一起去,亲自带两只小鹿回来,怎么样?”

    连春立刻将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我,我起得来,也不怕折腾,谢谢姑娘,我这就去找胡管事!”

    说罢福了福身,转头就往前院管事房跑,看得云珠恨不得将她扯回来拧一顿耳朵。

    “姑娘,您可别再这么纵着她了,瞧瞧都成什么样了!”

    “连春还小,活泼跳脱些很正常。爱玩归爱玩,咱们交待给她的事儿人家可是一件也没耽误过。”

    魏云熙可没打算让云珠和连春一直伺候人,等到了合适的年纪,她会改了她们的奴籍,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把她们嫁出去。至于是想自己出去做个小买卖,还是找个府里的管事,都随她们。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太过拘束她们的性子,将来是要做一家女主人的,唯唯诺诺没有主见可不行。

    云珠从去年开始就跟着学看账了,她隐隐感知到魏云熙为自己的筹算,忍不住在背地里偷偷哭了好几次。如此恩情,任何感激的话语都不足以表达万一,只有化作行动来回报。

    连春还太小,不懂魏云熙这番用心对她往后的人生会有怎样的影响,小丫头眼下心心念念的,便是眼睛水汪汪清亮亮叫声稚嫩可爱的小鹿。于是赖床的毛病也没有了,七早八早爬起来跟着胡管事爬上了去往庄子的马车。

    魏云熙被连春的雀跃感染,本打算也跟着一块儿去庄子上看看新建的暖棚,无奈大冬天的被窝太暖和,起床失败,没能按计划成行。

    云珠对自家姑娘赖床的习惯已经放弃劝说了,尤其是上次在钟粹宫晕倒,王爷耳提面命交代的那些贺御医的叮嘱,其中有一条就是让姑娘尽可能睡好睡饱,这样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突然之间云珠不掀被子叫早了,魏云熙天天睡到自然醒,还有点不太适应。得亏她作息规律,睡到自然醒也不算晚,每天的晨早例会之前有足够的时间洗漱吃饭。

    顺昌旗下主要经营布、茶、瓷、船和商行五大块,分别由五大管事总领,配以五个账房先生,管事和账房自成体系,直接向东家负责。自魏父开始形成的习惯,每日卯时末,各大管事和账房先生都要到东家府上汇报情况,顺带管一顿早饭。

    魏云熙图省事,直接把饭桌和会桌合并到一起,边吃边说。

    用罢早饭,送走各大管事账房,魏云熙回到小书房,手里是一份经过修改的顶身股契书。这是盛先生会同各大管事和账房先生们一起经过反复商议后达成的共识,现在交由魏云熙这个东家核准。

    魏云熙再次将契书内容逐条仔细研读,欣喜满意的同时,更坚定了决心,专业的事就该放手让专业的人来办。瞧瞧这份顶身股执行规则,不仅细化到了顶股条件、惩罚机制,甚至还极富远见地预见到了身股数额集聚增多后可能出现的产权不清、权责不对等的隐患问题,并给出了相应的预防措施。

    这就是专业性!魏云熙再次折服于群体智慧的伟大,心里实在是太高兴了,大笔一挥,又增加了一条福利:故身股。即享有顶身股的人去世后,其直系家属还可以继续领取三个账期的红利。三个账期,差不多就是十年。

    向榆是魏云熙身边听差的长随,对外事务通常都是他跑腿,魏云熙把新增后的契书交给他,让他送给盛先生,又屏退了云珠,小书房里顿时就剩下她一个人。

    从书格上拿过福公公昨日送来的锦盒,魏云熙终还是没忍住,拨开了锁扣。

    五张画,一只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