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宋茗在无相店里,用自己的故事换乌云契的消息。钟御风回帘子后面查了一番,出来后说,具体消除乌云契的方法没人提起过,但乌云契认主鬼南司之前,曾在三个地方出现:薜荔山、宝华山和灵海之上的抱子岛。去这些地方碰碰运气,可能会有所收获。

    可宋茗虽然也曾五年游历,但去的基本上都是好吃好喝的富庶之地。这两山一岛还真的都没听说过。因此,当她从小书生的嘴里听到“薜荔山”三个字,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要说这救命稻草,胡思凡也抓到了一根。

    这几年,鹿鹤仙人把他看管的死紧,也就家中有事,来信要他回去的时候,他才能松一口气。这不,才从济湘回来,鹿鹤仙人就送来几本晦涩难懂的书让他学,恰好家书也到了,他赶紧回禀师父,拉着胡思宇下山,一起回渭阳。

    这渭阳城本是旧都,因而人口众多,交通八达,更有一些百年的行当,即使是在冬日,也是人来人往。初来渭阳城,会以为此地胡姓为大,因为这里有三处府邸挂着“胡府”的牌匾。一处在城南,端正的金漆字;两处在城东,落在一条街上,门前有影壁的那家是御赐的金漆字,另一家是自书的墨色行草。

    “这笔锋倒是飘逸,只是不如来时的那个胡家气派。”行草胡家临近街口,肃州徐如风坐在转角酒楼的窗边,正好能望见这块匾。

    “客官说笑了,哪里来这个胡家、那个胡家?他们都是一家人。”小二一边上酒菜,一边说。

    “哦?一家人怎么分住三处啊?”

    小二俯身放碟子,压低嗓子说:“胡家有钱呗!”直起身子来,又笑:“小人开玩笑,客官莫当真哈!咱们渭阳的胡家,家大业大,分兄弟三门,长子胡伯青,走盐商,住在城南旧府,侍奉老太太;次子胡仲青,行票号,有幸受过皇帝的召见,住的气派那是自然;小子胡季青……没听说做了什么营生,但是两个哥哥都这么阔绰,他的日子差不到哪里去的,别的不说,这般闲逸的字叫我们这些劳苦命写,定是写不出来的,唉。”

    小二叹着气走了,徐如风对坐的师妹梅如画递了个眼神,提起筷子道:“师兄近来是越来越八卦了。”

    徐如风抿抿嘴,道:“咱们收了喜帖,总要弄清楚去的是哪个胡家嘛。”

    “喜帖上写的地址,难道不是城南那家吗?”

    “吃你的饭吧!”

    “你受了包纤纤的气,想要散心,拉我凑这热闹干什么?师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烦嫁娶之事了。”

    徐如风笑着给师妹夹菜,赔礼:“师兄给你赔不是。留在家里,就得教那些小兔崽子呢。”

    “唉,两边都让人心烦,你和师父就不能放我一个人四处转转?以前那是不放心,现在我可是榜上有名的人。”

    “上了君子榜又如何?你可知道,有多少潜龙游凤不屑于此。结伴而行,总归有个照应。”

    “嗯,我跟你出来,就是罩着你,让师父放心的。”

    天热,梅如画已经褪去袍子,穿着黑色单衣,背上是大朵的牡丹纹。

    坐在斜后桌的一个女子,先是被牡丹吸引住目光,继而又被梅如画的侧颜缚住眼神,连她腮上细小的汗毛都要一一看清了。同桌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扭过脸来嘬着酒,拿油面上一对油亮的眼睛戏谑地看着自家妹子,调笑说:“这么好看?娶回家给你当嫂子呀?”

    那女子抿着茶杯,皱眉别过脸去。

    “咋着?还嫌弃上你哥了?都说鲜花插在牛粪上,她怎么就看不上我?”

    “人家这朵花,怕是连泥地都不愿意插,更何况你这坨牛粪!”一个戴便帽的男子端着三碗牛肉面走过来,坐下后接着说:“我方才等面条的时候可是看了好久,那姑娘桌上放着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