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

    他得听我的。我说了算。

    那我撞墙,现在就死!

    你不要胡来呀,又不是我逼你。

    谁也没逼,我就图这儿清净……

    会上人,要冲当家和尚大发雷霆。但在客堂,脸憋得通红,说了句吃不了你兜走,自各先兜着,走人了。晚上送饭,无名问,如何?他们拿你没辙。那,拿你呢。你不是说和尚慈悲嘛?无名脸上淌出两行清泪,我只这么一说,你别太,太当……真……

    当家和尚把手放在无名的头上,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无名的头上,已没几根头发了。来时的黑丝随风飘舞。

    过了几天,宗教局来人了。他们不去看无名,知道爱滋不好惹。这回直截了当,限期把人弄走。当家和尚半天不吭声,手里捻着佛珠,念佛珠在他手里上上下下绕圈子。

    你是这里的监院,更不能胡来。

    我没胡来。趟上这事了,我有啥办法?

    人死在庙里,我们对上没法交待。

    处分我好了。

    不是没想,找我的人少吗?

    局里人走时,那串念珠仍在当家师手里徐徐有声地,捻动。

    无名没事,躺在床上听风、听雨、听雀儿鸣。渐渐地,他又喜欢了上大殿诵经的声音。有一天,听着,眼泪就下来了。他问开门人,什么经?《弥陀经》。他艰难说出一个字,好!开门人把这事告诉了当家和尚。和尚过来看他,说你有善根。今个儿,我给你开示这部经的甚深义。于是,从晚饭后至三更天,和尚说法没到一半,第二天、第三天,接着说。说者,天花乱坠;听者,如痴如醉……

    如是七天,无名在念佛声中离开人间。他走时安详,说看到了人,身放金光。

    无名火化的当天,当家和尚得到一纸文书。

    这一纸文书,他是从替换他的和尚手里,拿到的。

    晚风袭来,他没睡,诵经至黎明。

    开门人打开庙门,庙门呜呼一声,响得让人心闷。

    去了职的当家和尚,向庙门外走去。他身上的行李,不轻也不重。

    又一天,黄昏。妙音从山门外,背进一个饿晕过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