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还是老乡,不过你来得不巧,张大人刚出门,听说是参加汇报啥的,今日不定能见上”亲卫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果然,联络兵又呼着白气匆匆跑回来,调令屯务司收了,令冯英先去107坑道交接工作,熟悉自己的队员。

    “107坑道?”冯英心里顿时涌出不详的预感,似乎那个老乡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惋惜。

    又过了半个时辰,冯英总算找到了107坑道的位置,在屯务司左面大约五百多步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被无数木板遮挡起来的大堡垒,外面有两队戒备森严的士兵巡逻,交接过手续后,那个士兵在木板上敲击两下,一扇小门砰的一声打开。

    “进去!”

    那个士兵狠狠把冯英推搡了进去,木门砰的一声又重重的关上,冯英来不及生气,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在他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用土包和木梁架设起来的洞口,许多外面裹着油布,全身湿漉漉的百姓扛着锄头铁铲进进出出,他们满脸的疲惫,被寒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冯英脑袋嗡的一下,他完全愣住了,手里的文件无声的落到了泥泞的地上,这个洞口大约有一丈高。两丈宽,与地面呈一个斜坡状,黑黝黝的深不见底。斜坡铺设了木板,许多公鸡车从左边推进去,右边则是装满泥土的公鸡车,在绞车等工具作用下吊出洞口,而那些裹着油布的矿工则是从中间进出,冯英站在洞口门前呆呆打量着,这个大洞就像一个巨兽。不断把人或车吞进去,吐出来。

    冯英终于想起士兵之间私下流传的谣言,屯务司指挥数千百姓正在挖掘地道。准备从身后给围城鞑奴致命一击,当时他还和连教导员一起做过士兵的工作,要求他们把心思放在防御上来,不信谣。不传谣。违者军纪处置,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活生生就站在这个地道的门前。

    “护城河呢?他们怎么把地道挖过护城河的?”冯英突然想起来,磨盘城的护城河可是深八尺,阔两丈,难道地道是穿过护城河挖到外面的?

    “或许屯务司有办法吧,毕竟连磨盘城都是他们建造的”冯英摇摇头,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绪,朝着洞口走去。

    “兄弟。107坑道往哪里走?”冯英赶了两步,和一个推着公鸡车的老汉并肩而行。

    那个老汉转过只留着两个眼睛的泥巴脸。有些惊讶的望了望冯英,摇头:“俺不知道,到平地后左转,那里有个亲卫室,你去那里问问看?”

    冯英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的随着人流前进,动力光线暗淡,每隔十来步头顶上吊着一个油灯,光线摇曳让人视野模糊,走了一段时间冯英才适应了光线,他感觉一直在下坡,每隔一段就有土包或木料支撑着头顶的木板,许多水珠从木板的间隙处滴下来,把木板下的泥土浸得泥泞不堪。

    冯英下意识的裹紧了大衣,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了:“让开,快让开”的声音。

    冯英赶紧扶着支撑木梁,坑道下方一队喊着口号的公鸡车转了出来,一个人低着头呈,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死命的推着装满泥土的公鸡车,公鸡车前头插着一支蜡烛,跳动着微弱的光芒,两边还有两个帮忙推车的人,由于地下湿滑,一路上不断有人跌倒在泥浆里,尽管坡度算不得倾斜,但这些人依然显得非常吃力,冯英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面目,除了两只明亮的眼睛外。

    自幼失孤的冯英完全被震撼了,他母亲曾告诉过他,他父亲就是累死在东江某个铁矿里的,现在他才算真正见识到了矿工的非人生活,这还是在大人的治下。

    坑道一直往下延伸,冯英没有照明,只好跟着一辆公鸡车后面,洞顶的照明间隔距离越来越大,要是跟丢了照明,冯英很怀疑自己会在阴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坑道内迷路,越走冯英越是觉得胸闷,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死命的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顺利的呼吸。

    冯英跟着公鸡车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上的大衣已经裹了几层泥巴,那是在路上跌倒所致,那是他最新的一套军装,要不是去见营教导官的话他都舍不得穿,眼下冯英也顾不上这些,阴暗潮湿,空气混浊的坑道已经让他快要疯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现大片的光亮,冯英心里大喜,走到这里地势开始平缓起来,这里是一个巨大宽阔的坑洞,比起之前的逼仄不知道好了多少,然而等冯英走道这里却愣住了,借助头顶熊熊火光的照射,他突然发现这里不过是坑道的中继站,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还有五六个更加狭窄,阴暗的坑道在等着他,那黑黝黝的洞口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声音,也不知道这些洞口是通向哪里,那些推车的百姓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冯英呆呆站在原地,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喂?你是去哪里的?”一个声音突然从冯英身后冒了出来,把他吓得半死。

    摇曳的照明下,冯英身后站了两个高大的黑影,由于他们遮挡住了火光,让冯英感觉他们像是地狱爬出来的牛头马面。

    更多的黑影冒了出来,看到他们身上的标配冯英松了口气,他想起之前的话,坑道中继站有个亲卫队在警戒,想来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