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波来说,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他快没钱了……

    除留下了一万五千本钱没动外,其他的基本都补贴到了毛家屯的各种开销上面,收租至少还要再等一年,坐吃山空让他很是发愁。

    陈碧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通航道,在明末这个操蛋的时代,除了海贸他就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生意,能挣银子的行当都被垄断了,就算他想去当鞑奸,与鞑子做生意都轮不到他。

    他很想打通去日本的海贸,去到那里还有几样重要的东西需要购买,一是铜,二是铅。

    铜料在安东卫地面上有银子也买不到,整个大明都缺铜,杨波计划中的十五斤,三十斤,六十斤小炮需要铜,他也想自己筑些私钱来度过难关,而每日护盐队实弹射击也要消耗不少铅子,另外还要买些硫磺回来,可惜陈碧莲自从上次写了一封信后再也没了音讯,让杨波很是牵挂。

    还有更麻烦的,王远山一声令下召杨波明日去石臼所点卯,王远山现在压力很大,每天一群乡绅坐在他的官衙里,责骂有之,软语相求有之,威胁更是家常便饭,王远山快要熬不下去了。

    近来闻香教愈发猖狂起来,各地烽烟四起,山东原本就是白莲教发源地,几年前的徐鸿儒就是从这里起兵,而闻香教是白莲教众多分支中最具攻击性的一支,用后世的话来说,有群众运动的基础。

    杨波来到石臼所就明白王远山的处境了,只见他木然坐在大厅的一边,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噪杂的就像菜场一样,王远山呆呆的抬头看天,偶尔抹一抹满脸的唾沫,这个动作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杨波见势不妙,准备滑脚……

    等他跑到门口,身后王远山大叫一声:“知闲!”

    杨波心里暗暗叫苦:“狗日的王远山,要死就死你一个好了,非得把老子也拉下水”

    杨波抹了抹汗水,笑眯眯的转过身来,听说官衙又来了个副千户点卯,那些围堵王远山的儒生们呼啦一下,立刻把杨波包围在了门口,杨波恋恋不舍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带着悲壮的心情走向大厅,远远的坐在王远山对面。

    “大人”

    杨波皮笑肉不笑的朝王远山拱拱手。

    王远山木然挤出来个字:“好说”

    杨波又立刻堆上了一团和善的微笑向那些儒生拱手,没人回礼,这些儒生冷冷的盯着杨波,就像盯着一个死人,杨波后背开始直冒冷汗。

    大明读书人的身份极高,凡是有功名在身的,那走路鼻孔都是朝天的,是以这些读书人与当地的士绅结合后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势力,甚至可以轻易左右一个地方的官府。山东府相对要好些,在南方就更是恐怖,一个小县城便有生员数万,举人数千,这些人别说什么千户百户,就算知县知府老父母都是不敢轻易招惹的,这些人通过联姻,同乡,同年,座师弟子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团伙,把持地方的种种事务。

    明末的士绅阶层已经变成了一个择人而噬的庞然大物,朝廷政令只有对他们有利的才能被推行下去,比如转嫁士人阶层的税负,提高士人阶层的待遇等,若是与他们的利益相驳,对不起,朝廷政令很可能出不了京师城门,比如矿监税,比如禁海令,又比如五人墓碑事件等。

    崇祯帝没有杀得人头滚滚的决心和条件,是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大明一天天腐烂下去,等待最后审判的到来。

    杨波也暂时没有这个决心和条件,是以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被人喷口水……

    “这位是孙秀才,这位是童秀才,那边的是黄秀才,其余诸位儒生俱是我安东卫生员,这位是我石臼所副千户杨波,你等多多亲近”王远山生怕出卖杨波还不够彻底。

    杨波平日都龟缩在毛家屯,因为毛家屯是军屯,地方没有什么管辖权,杨波也很少参与地方的事物中去,是以他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与这些儒生打交道。

    “原来是杨剥皮杨大人!真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