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黄昏之际,一声尖锐长长唢呐声,在关山村响起。

    明明早春之色,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大门前皆挂了红布挡煞,此时村中也无人走动,清冷主路之上一队红服送亲队伍孤独走着。

    “吱呀,吱呀”轿子晃动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支队伍也是奇怪,除了唢呐吹奏,却没有旁的一点声响,连送亲之人也低垂着脑袋没有笑颜缓步行向王二狗家。

    村中家中供了神的,皆燃香跪拜,口中喃喃,提耳细听那送亲的轿子可行过自家门前?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落了下去,王二狗消瘦的厉害,一对深深凹陷的眼窝,满脸青黑之色,身子还有些微抖,一身大红半靠于院墙之外,微张了张嘴,望了望那远处的送亲队伍,心中五味杂陈。

    若大年初一那日没望苍月那一眼,此时是不是迎来是个含羞带怯的人儿?那人深深酒窝,道不出的清甜。

    只是此时那人儿酒窝仍在,可却不是几月之前的人了。

    同是喜轿唢呐天,再见已是阴阳人。

    这一场喜宴并无宾客来观礼,也无孩童玩闹,更无人扯着笑脸道恭喜,一切只是静悄悄的,好似唢呐声落便再无有任何声音般。

    王家院子里只摆了一桌酒菜,只几个人围坐于一处喝着凉酒。

    夜半中天,王二狗一身喜服呆坐于洞房之内,桌上放着几样小菜,一对酒杯,一对红烛。

    夜风拂过,红烛晃动由红转青,照出他身旁坐着一名身着喜服的新娘来,只觉那新娘一身扎眼的红,脸色苍白如纸,唇红如血,倒是一对深深酒窝透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来……

    王二狗梗着脖颈,木木转头看向新娘,凹陷眼中却无一点神采……

    几日之后,关山村忽得出现了怪事,那王二狗一家不知何时搬走了,好似连夜搬走的,搬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村中流言四起,牛鬼蛇神,妖魔鬼怪之事在村中盛行起来,街头河边,总有农汉村妇时不时谈起。

    而王家连夜搬走最应该先清楚的卫家,却是一点也不知情。只是王家搬走的前一日,王婶子将石头唤了出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方一跺脚与石头说:“石头啊,婶子都听二狗说了……”说到此处王婶子顿了顿,偷眼向屋内望了望,明知苍月去了镇上做活,可仍是提了满满戒备之心,好似在防着什么怪物般,“石头啊,听婶子一句良言,早早将她赶出去吧……”

    接下来王婶子之言石头都未听进心里,这么半年多来与月儿朝夕相对,她是人是妖,谁也没有比石头更清楚的了。为何只是因为月儿漂亮些,便觉她会勾人?便是妖?

    石头心中愤愤,可终究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只是抿了抿嘴唇未说话。

    可石头那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王婶全看在眼里,心中叹了口气,劝也是劝过了,是福是祸皆是他造化,言尽于此,也不往与卫婆子多年相邻。

    王婶子终是没有说太多,摇着头走回了自家院子。第二日王完便只余空落落的一间屋子……

    这关山村本便无有什么人与卫石头走动,加之隔壁王家办了亲事,莫名的连夜搬走。卫家与王家那一块好似被村中之人划了出去,再无人问津,也无人从门前走过,好似当他们不存在般。

    石头也不愿出门,唯有村人偶尔会看到苍月早起晚归,也只是瞟上一眼,便转头各顾各事,将她当成透明人般。

    春日渐暖,苍月做活也越来越上手,闲余时间也多起来,时不时也学些针线为石头做衣。只是每每所做衣袍皆在袖口衣摆之处不自觉绣上云纹,好似什么印记般,留于心中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