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讨论会结束之后,武鉴亲自起身泡了三杯茶,闲聊道:“苏淳风这小子,现在倒是装模作样,对术士协会的事情很上心嘛。”

    “你都说了他是装模作样,何必再说他上心?”罗同华笑道。

    “装模作样也是进步,以前,这小子可是大模大样,身为副会长,对于京城大学生术士协会的事情却不闻不问,一副悠然世外采菊东篱下的清高姿态。”武鉴微笑着点了颗烟,把手里的烟包扔到石林桓面前示意他和罗同华自己拿着抽,然后说道:“说起来,以前你老罗跟我提起这些的时候,我一直都没当回事,私下里还寻思着,堂堂罗教授对于奇门江湖无论是历史还是术法流派,堪称学富五车,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出身特殊,资质天赋优秀的大学生术士嘛,你罗教授在我面前提起苏淳风的频率未免多了些。不曾想,苏淳风这小子几次三番猛打猛冲,生生在奇门江湖上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我不想关注都不行咯。那,老罗啊,咱们俩打的那个赌,你得认输了……有时候对这样的刺头学生术士,就不能太过于放纵和仁慈。你瞧瞧,进步很快嘛。”

    说罢,武鉴忍不住畅快笑了起来。

    对于苏淳风在京城这几年的表现,石林桓虽然有所耳闻但了解的并不详细。现在听着武鉴局长和罗同华教授谈及苏淳风时,皆透着掩饰不住的喜爱之色,石林桓不禁替豫州省肖家感到一丝悲哀——在豫州省一手遮天数十载的肖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因为背叛在他们看来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的奇门江湖草莽术士苏淳风,会让他们失去什么。而正是因为一介草莽术士的苏淳风,徐家、卢家两个权势赫赫的家族门阀,从此之后就要走上下坡路甚至直接垮台……

    时也,命也,运也。

    当今时代,奇门江湖与历史,也许将大不同。

    石林桓在心中叹了口气,若非修为迈入炼气后期,自己在此次诡谲的斗争中,恐怕不会甘心脱离肖家,反而还要与湘南四生门为了争夺在肖家心目中的信任和地位,而明里暗里勾心斗角,到头来只会被肖家得益。可那时候的自己,贪恋财富,享受生活,更沉迷于被他人,尤其是如肖振这般权势人物奉若神明恭恭敬敬的虚荣。一朝入炼气后期,对于相术中的天人感应愈发看得透彻,便愈是觉得不妙,好意帮肖振一帆风顺,间接助肖家风水盈-满,可回过头来再看,却发现肖家的运势,却一年不如一年……原来,权势之家自有强势气运,奇门术法风水相术的介入,看似如虎添翼,实则和原本的官家气运在对冲的情况下,不断地透支,再透支肖家的运势。

    肖家有难,他石林桓虽然不直接介入争斗,但应肖振所求,出手布下风水局相助,从而以运势扭转乾坤,不久之后肖家再入更大困境,他石林桓会再次布下风水局逆转运势,助肖家腾云而起。

    如此这般,就陷入一个恶性的循环。

    饮鸩止渴!

    其实若只是偶尔帮助肖家一次两次,倒还不至于让肖家的运势如此迅速地衰落,可这些年来,石林桓与肖家的关系,太密切了。便是他自身的术法修为突飞猛进,也与不知不觉间汲取了肖家诸多运势有关,而这种增长,对他来说,也不全是好事,必有后患。所以一朝入得炼气后期,悟出这些之后,石林桓果断借肖家开始与奇门江湖四生门接触的理由,脱离肖家,并好心好意做出了最后的劝诫——他庆幸,自己从未直接介入肖家内部和对外的权势争斗,也知道,此番肖家开始与奇门江湖四生门接触,却是想要借助四生门的术法,直接参与到权势争斗中。

    无异于玩火啊!

    然而此次,肖振,肖家,都没有人听从石林桓的。

    “林桓。”武鉴看向正在出神的石林桓,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石林桓怔了怔,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在想肖家,毕竟这么多年处下来,肖家待我不薄,眼睁睁看着他们垮下去,于心不忍啊,唉。”

    “咎由自取罢了。”武鉴脸色阴沉下来,道:“你石林桓也有责任!”

    石林桓低头苦笑,默认。

    他当然知道,武鉴说他也有责任,是在批评他以往身为奇门江湖术士,不该与在豫州省首屈一指的官宦权势豪门肖家,交往太过密切,这是大忌。好在是,这些年来石林桓虽然与肖家相交莫逆,但没有直接参与到权势之争中,除却偶尔布下风水局协助起运之外,更多的是帮助肖振,打理天茂集团的事情。若非如此,他石林桓再有天大的本领,罗同华都不会去主动招揽他进入官方机构,即便是石林桓毛遂自荐,官方也不会理他,甚至,还有可能会在特定的情形下,出手解决石林桓这位相术大师,还反了你啦?

    世间本无人,庸人自扰之。

    这次,他石林桓有资格,也理当庆幸,没有选错路,没有站错队——他选择了摆脱肖家,入官方机构,又站在了苏淳风这一边。

    武鉴正待要说什么时,手机铃声响起,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不禁笑道:“看来今晚那些孩子们的切磋斗法比赛,已经开始了,这不,刘学树打来电话邀功咯……”说着话,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附在耳边,微笑道:“学树,比赛开始了么?那些精英们还听话吧?”

    这句话刚说完,武鉴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