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豆饼没有吱声,他便好像是一具尸体一样的安静。而实际上,他也即将变成一具尸体。

    “兽医,还能救吗?”旁边的不辣眼巴巴地看着兽医问道。

    兽医叹息一声道:“都烂了,没有药,怎么救啊?”说完,他就看向旁边的苏菲道,“女娃娃,你有什么招没有啊?”

    苏菲在这里呆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已经能够大概听懂一些中文了。此时听到兽医的声音,便回答道:“有的,首先需要消毒,然后要有消炎药,最好是最新型的消炎药。然后再去处理伤口,提供葡萄糖,最后是进行手术····”

    她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旁边的孟烦了叹息一声道:“要是真有那条件,咱们还在这里唉声叹气啊。”

    旁边的江洋举起手道:“我····我这里有消炎药,不过手术什么的,我是真的做不了。”

    这样说完,他便将消毒水,还有消炎药,都递到了兽医的手中。

    兽医看到那些东西,知道这些未必就能救了豆饼的性命,但是聊胜于无。此时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将豆饼破破烂烂的衣服掀开,众人便看到了他身上的伤口。此时那里已经腐烂了,离的有一米远,众人都能闻到腐臭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尸体的味道,这味道让人生厌。而此时这种气味,从他们的战友身上散发出来,却又让他们感到悲痛。

    兽医将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苏菲则是在豆饼的腰间缠绕了一圈白色的绷带,防止他的伤口被更多的细菌感染。

    看到那白色的绷带,江洋便下意识地将脑袋挪开。因为他总是通过那绷带的颜色,联想到了死人用的纸钱。

    “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不辣这个时候说道。

    这倒是给众人提了一个醒。

    他们面面相觑,而后便从对方的眼神之中,得到了同样的疑惑和迷惘。

    是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们只知道称呼他为豆饼,不是因为他不起眼,才不去记起来他的名字。

    实际上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和用来代称某一个人的绰号。

    例如孟烦了叫烦啦,康火镰叫康丫,马大志叫蛇屁股,李四福叫要麻····

    他们总是用自己最轻松和最喜欢的方式,去称呼着对方,却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他们已经不想给自己疲惫的灵魂,再增添任何压力,哪怕是记住一个人的姓名。

    这让众人醒悟过来,于是他们决定,要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身边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人。

    这样一来,至少他们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们的墓碑上面,不会刻着“烦啦之墓”或者是“蛇屁股之墓”一类,总是不太体面。虽然“体面”也从来不属于他们。

    但是他们希望至少在自己死了之后,自己能够和“体面”这个词,多一些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