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护人员的劝阻下,叶鹭坚持要自己走路上车,踏出这座暗红色的老洋房的高门槛的一瞬间,叶鹭才感觉自己正自在地活着。

    阳光灼热而刺目,不讨喜却让她有种回到自己世界的真实感。

    这半个月以来,陈晏起将她看顾得无微不至,近乎窒息。她如同黄金城里豢养的鸟儿,此刻终于卸去爪子上的锁扣,自由的快意如空气涌来,连同胃部的剧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叶小姐小心脚下。”扶着叶鹭的保姆一脸紧张,叶鹭中间和她对上视线,本想趁机谢她这段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助”,但对方却总是错开视线,像是在心虚惧怕。

    想到自己离开后,保姆可能会有的困境,叶鹭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她打算和陈晏起说清楚之后,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万一他生气辞退人家,自己也可以托人帮她找份新工作。

    叶鹭仔细盘算着,可直到后车厢彻底关闭,她才意识到自家保姆并没有再跟着上来。

    从她那晚被带回老洋房之后,陈晏起就一直不放心她,哪怕是出趟房门,他也会嘱咐保姆时刻注意自己的行动轨迹,这次自己单独去医院,她实在没道理不跟着。

    难道是保姆大姐心软了,想故意放走自己?叶鹭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保姆竟然主动帮她松网,她忍不住对对方生出些感激。

    叶鹭心想着,悄悄摸了把自己从陈晏起书房里翻出来的自己的证件,心里雀跃而庆幸,既然没人跟着,自己离开的时候会更方便,免得牵连旁人。

    叶鹭静静地躺着,全身心地放松下来,她微蜷缩着身体,隐忍着闭上眼,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专注地去听着车辆行进时的嘈杂声。

    她向来都很怕拥挤与人潮,可此时,哪怕逼仄的空间里坐满了医护人员,她也丝毫没有不舒服,反而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这种情绪让叶鹭觉得安定,又觉得心有不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陈晏起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这么不当心?”男人低哑平静的嗓音响起,温柔平和,听起来如同端方君子。

    叶鹭心里的某个根弦瞬间崩断,她蓦地睁眼,整个人都哆嗦了一瞬,她脸色愈发苍白,梗着脖子却不敢回头。

    是错觉?只是声音相似吧?

    叶鹭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陈晏起这会应该在国际机场VIP候机室,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幻听。

    她急促地呼吸着,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充满消毒水的空气里,突兀地糅杂进来一股前调甜腻的香水味,叶鹭只觉眼前压过来一片阴影,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男人的手指轻轻地挨了下。

    他的手指很凉,抬起放下时带起的风让叶鹭如大梦初醒。

    怪不得保姆临出门的时候鬼鬼祟祟,怪不得她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怪不得她敢放心任她一个人前往医院。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陈晏起在。

    叶鹭疲惫地闭上眼,她早该想到的。

    她静静地等待着陈晏起的发怒,可面前的人似乎完全不知晓她想不告而别的心思,只是和旁边的医生询问自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