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帮归洲之后,牧之没敢惊动所里,连夜搬来了必需的仪器。他先用白兔做了示范性实验。

    “大脑的脑脊液,和计算机的半导体,其实没什么两样。”

    白兔的神经拓扑图被展开在空中:“逆向构建神经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问题有两个,一像你曾经说的,不够微缩。日本研究中心造出来的那个,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二……”

    牧之转脸看他:“你想知道大脑里比较大个的问题,比如脑瘤,精度毫米级的CT都能做到。神经元,50微米勉强可以做到。但更细致的末梢拓扑结构,要解决这个,需要切片,一点点扫描,精度最大不超过10微米。但问题是——”

    牧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片片裹着冷白福尔马林液体的大脑切片:“这是你看到的兔子。”

    “脑扫描,是毁损性扫描。”

    意味着,需要有人打开陆星遥的头颅,取出他的大脑,一片片切开他的脑质,最终按照严密的次序进行扫描。全部扫描完成后,整个大脑也支离破碎,成为一团浆质。

    不仅如此,牧之还给他看了兔子取脑留下的巨大开颅创口,他没再直白地说明,留给归洲思考的空间。

    这回轮到归洲在门口,坐着淋雨。

    他没抽烟,陆星遥很讨厌他抽烟。

    他喝着的,是一种,散发着难以忍受的焦油气味的能量饮料。

    归洲做决定,比牧之快。

    回来的时候,大雨还没润湿他的裤脚。

    “扫。”

    他说。

    然后,归洲握住操纵杆,亲手拿起了试验台上的激光刀:“我亲手扫。”

    他的声音低下去:“让我亲手扫。”

    扫描这件事,花了整整一个月。

    牧之白天上班晚上建模,归洲嫌慢,干脆自己学了,日夜不休地切片、分区、扫描、建模、模拟并行算法。

    这一切,归洲都做得相当熟练,比研究所切了上万个脑子的教授级高工都熟练。

    要不是氛围太沉重,牧之肯定要夸他是个神经生物学天才。

    期间,归洲把自己从半死不活、拼命扫描建模的状态中拖出来,收拾得体面整齐,去参加了陆星遥的葬礼。

    那天又是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