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下朝一直等到了晌午,等的我都有些不耐烦了,皇后也没生产完,我看向坐着四平八稳的母后,觉得自己的确还不够沉稳淡定。

    母后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焦躁不安,示意让身边的宫女给我上了一杯凉茶,才慢慢说道:

    “女子生产本就不易,几个时辰的有,几天几夜的也有,哀家看皇后这胎还早着呢,皇上不如先回养心殿吧。”

    我喝了一口凉茶,焦躁感总算去了不少,天气本就炎热,皇后生产,这后宫中的主子基本都在这殿中等着,算上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这么多人凑在一起,这长乐宫的偏殿几乎就要人满为患了,又闷又热,汗水打湿了里衣,粘腻的贴着皮肤一点也不舒服,所以我一听还要很久,便有些坐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我转过头去,看一旁的清清脸色煞白,不知道是被这阵仗吓得,还是热的身体不舒服,我这时候不方便询问,便站起来对太后拱手道:

    “母后,天气炎热,朕先送你回慈宁宫休息。”

    母后此时也是一脸困倦,听到我如此说,也没在推辞,临走前,我让其他人也可以回去了,在这也使不上什么力,还不如回去,省着都待在这碍眼,若是中暑了,还得劳烦太医诊治。

    把母后送到慈宁宫,我就回了养心殿,吃上几口高德海送过来的冰镇葡萄,我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一个人待着舒服,屋里添了不少冰,宫女打扇传过来的风又多了丝丝凉爽,我不由地有些昏昏欲睡。

    这一觉睡得甚好,起来后刚想唤人进来伺候,顺道吩咐他们可以传晚膳了,就见高德海神思慌张的跑了进来,我心里打个突,顿时有些不安。

    “启禀皇上,皇子平安降生,皇后娘娘却有些不好了!”

    “什么?!”

    闻言,我顾不上其他,赶紧带人赶往长乐宫,养心殿与长乐宫距离很近,但我却第一次觉得这么遥远,等我到的时候,我似乎隐隐听见了产房中传来的哭声,不是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而是那种压抑悲伤的低声抽泣。

    “皇上节哀,皇后娘娘已经薨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久久没有出声,只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这个跪在我面前的嬷嬷,我有些不理解,好好的人,只是生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不相信,明明我走之前还说皇后胎位很正,没有什么问题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世事无常,皇帝要以龙体为重,莫过于悲哀了。”

    慈宁宫和长乐宫都隶属中宫,我到了不久,太后也赶了过来,她接过稳婆怀里抱着的皇子,走到我跟前劝慰道。

    “母后——”我转头看着母后,然后叫了一声,想说什么,嘴唇却像被胶沾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弄不明白此时的心情,就是很难受,心口像堵住了一块大石头,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从没想过皇后会走的这么突然,前几日我们还在一起猜测她腹中的是皇子还是小公主,我们还一起商量要起什么名字,她说养儿方知父母恩,等出了月子,想回家省亲看看家人,我都应了她,还说若是有空,我可以陪她一起,可如今,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了。

    我正恍惚着,一阵哇哇大哭的啼叫声唤醒了我陷入回忆的神志,我低头看向正哭得不行的小婴儿,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母后怀里接过来,他是我和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我的嫡长子,日后,他会叫我父皇,可是梓童却再也听不到那一声母后了。

    看着那红彤彤的脸蛋,我下意识觉得有些丑,但心里那种暖暖涨涨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低头用额头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心里暗暗发誓,他虽没了母后,但我定会护他平安长大,给他想要的一切。

    嫡长子身份尊卑,洗三的时候,我就赐名为景润,希望他日后可以润泽万物,造福苍生。

    皇后难产去世,我辍朝三日,以示悲痛,等后事都办完了,我还觉得心情有些抑郁,提不起来精神,偶尔想起她为了节约后宫开支,悄悄停了一直吃的燕窝,我越发愧疚,我总想着日后补偿,但往日之人不可追,对皇后的亏欠,我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了。

    以前竟没有想到自己对皇后竟然有如此深的感情,我苦笑的摇摇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失去了才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