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硕大的蛇头从半空中吊下来,张开血盆大嘴,上下颌分开接近水平,黑黝黝的喉咙仿佛打开了另一个时空,将鲤鲸法相的半个脑袋咬住,狠狠一甩,又一甩,喉头蠕动,逐寸逐分吞了下去。

    鲤鲸法相虽不至于溃散,却失去了控制,不听使唤,那大汉大惊失色,定睛望去,却见对方后背钻出一条粗壮的蛇尾,躯干不知有多长,隐没在黑暗中。法相九品,他只得中下,但鲤鲸身躯坚固,力大无穷,足以横行渊海,与更上一品的法相争个高下,原以为能稳稳压制对手,不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大蛇法相如此厉害,只怕已晋入了中上品。

    自从在鬼窟小界吞噬黄晶石,将“渡劫”神通一举推到六层,巴蛇法相亦随之脱胎换骨,成为魏十七一桩杀手锏,今番小试牛刀,单凭力量,便能撼动鲤鲸法相,他大为满意。不过巴蛇吞噬鲤鲸并非一蹴而就,魏十七振臂将二相斧掷出,车轮也似转得呼呼作响,飞旋着砍向那大汉。

    法相被困,无处躲避,虽说身相合一,硬抗法宝轰击不在话下,但那斧头显然不是凡品,一旁观战的鲤鲸族大妖急忙插手,祭起一块四四方方的戮金砖,符箓闪动,霞光万道,狠狠砸了过去。

    那戮金砖在他腹中温养千年,日夜以丹火锻炼,疾如流光,无坚不摧,最是厉害不过。二相斧颇有灵性,略略一偏,却没能躲过,还是被戮金砖擦了一下,像断线的鹞子,忽忽悠悠飞了出去。另一个王族大妖趁机抢上数步,将二相斧稳稳抓在手中,双掌一搓,现出一柄玉色斧钺,光泽暗淡,似被戮金砖击伤。他心中暗喜,这等犀利无匹的杀伐之器,渊海中亦不多见,也是机缘巧合,竟然落在了他手中。

    那大妖随即咬破指尖,挤出一滴精血,在斧钺上画了一道符,不动声色纳入袖中。

    海水轰然回涌,波涛翻滚,天旋地转,鲤鲸法相得海水之力,拼命挣扎,却挣不脱巴蛇的大口。魏十七悍然上前,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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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拳如电,那大汉腾挪不得,连吃三记重拳,一中右肋,一中后背,一中小腹,被他打得苦不堪言,鲤鲸法相如水纹般荡漾,大有溃散之虞。

    同伙见势头不妙,纷纷祭起法宝相助,戮金砖来得最快,魏十七早有防备,反手一把扣在掌中,五指一紧,霞光暴涨,将他整个淹没。

    数件法宝接踵而至,魏十七挥出屠龙真阴刀,势如破竹,尽皆斩为两爿。法宝被毁,彼辈暴跳如雷,或现原形,或催法相,恶狠狠围将上来,加入乱战。

    说时迟,那时快,幽暗的海底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变生不测,之前收了二相斧的那王族大妖惨叫一声,碎尸万段,一个瘦瘦小小的孩童从飞洒的血肉中扑将出来,小腰一扭,撞向另一个鲤鲸族大妖。老太婆吃柿子,先挑软的捏,他知道法相的厉害,一时半刻打不破乌龟壳,因此刻意挑了一条现出原形的鲤鲸下手,欺它身躯庞大,转动不便,伸出双手剜向三对眼珠。

    鲤鲸张开血盆大口,只一吸,便将那孩童囫囵吞入腹中,甩尾掉头正欲夹击魏十七,腹中一阵剧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撒泼,翻跟斗,竖蜻蜓,把脏腑搅得稀巴烂。紧接着后背裂开一道大口子,血如泉涌,脊柱被生生拆散,一个孩童拳打脚踢跳出来,苦着一张小脸,从上到下滴血不沾。

    霞光散去,魏十七毫发无损,他将戮金砖死死扣在掌中,符箓渐次暗淡下去,与主人的心神相连愈来愈微弱,那鲤鲸族大妖失了至宝,勃然大怒,眼眸殷红欲滴,催动法相扑上前来,魏十七不避不让,举拳相迎,只一拳,便将鲤鲸法相击退数丈。

    巴蛇法相一发狠,将纠缠多时的鲤鲸法相吞入腹中,为首的大汉失了法相,再也压制不住拳力,右肋、后背、小腹齐齐凹陷,三道血箭射出,脏腑成泥,筋骨寸断,当即一命呜呼,死得不能再死了。

    战局瞬息万变,魏十七与龙蝠联手,连斩三名鲤鲸族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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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一干海妖王目瞪口呆。田三白死死盯着巴蛇法相,喃喃自语道:“那是中上品的法相,他……他……他竟然藏得如此之深……”沈金珠暗自庆幸,押对了这生死攸关的一注,苦着脸的小小孩童,分明是斧钺的器灵,杀伐利器一旦近身,咫尺之遥,便有天大的神通,也抵挡不住,那两个鲤鲸族的大妖没有法相护身,死得不冤。

    鲤鲸族的使者看了多时,忽然将三对眼珠一翻,身躯瑟瑟发抖,片刻后,苍远的气息鼓荡而出,一条鲤鲸的虚影从他体内飞起,只有丈许长,伤痕累累,满面皱纹,静静注视着魏十七。

    巴蛇吞象,不知餍足,魏十七根本不打算收手,他凶性大发,正待一鼓作气灭杀了剩下三头大妖,忽然心生警惕,猛地回头望去。

    那鲤鲸的虚影长叹一声,开口道:“没想到,北海居然有此等人物,却是疏忽了……”

    幸存的大妖逃过一劫,纷纷退到虚影身后,化作人形,垂头丧气,似乎是犯了错误的小孩被家长领回,罚站在门背后。

    魏十七上下打量着那条鲤鲸虚影,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明知故问道:“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