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持续了一盅茶的工夫,随后魏十七将五指一搓,似乎出了什么岔子,棲落的精魂应手而灭,身躯一软,声息全无。不知是不是错觉,魏十七分明感觉到她松了口气,就像受尽折磨、疲倦至极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安眠,她就这样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魏十七慢慢松开手,任其瘫倒在地,生如长梦,至死方休,棲落的梦到了尽头,他的呢?

    季鸿儒大吃一惊,叫道:“你……你……”

    魏十七笑笑,“不好意思,出了点岔子,失手了,不过一切都清楚了,棲落之前是吃不住拷打,胡言乱语欺骗你们。戚都在林中遭到人面鸠和赤瞳蛇的围攻,力竭而亡,根本没有人相助,棲落用垂星剑砍下了他的头颅,留作纪念,尸身撕碎了吃下肚,最后把剑囊和储物袋都丢下鬼门渊,妖物有牙齿和爪子就够了,不需要这些东西。就这样,棲落是杀死戚都的凶手,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俞右桓张着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样居然也可以?但是瞧那一干旁支掌门的反应,也没有反驳之意,似乎打算含混过去了。他一张张脸孔看过去,忽然想通了,他们分明是看在五行宗的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

    季鸿儒对魏十七刮目相看,当着众人的面,不容分说,杀人灭口,更关键的是,施展搜魂术不慎,湮灭了精魂,这的确是常有的事,他这一番手脚,做得滴水不漏,让他无从指责。

    质疑他,就是质疑掌门的师侄,质疑五行宗朴宗主亲自指定的人选,褚戈没有表明态度,他什么都不能说。归根到底,季鸿儒出身鲲鹏宗,鲲鹏宗……被紫阳道人以一己之力灭杀,他背后没有人,直不起腰,也说不出硬话。

    只是一股愤懑之气在胸中左冲右突,不得宣泄,季鸿儒实在忍不住,意味深长地问道:“魏贤侄,不知戚都命陨鬼门渊的那夜,你又在哪里?”

    当时埋下的伏笔,终于有了出头之日,魏十七想了片刻,道:“那日黄昏我在仙云峰后山的草庐拜见陆师姐,相谈至深夜。”

    “哪位陆师姐?”季鸿儒一时没反应过来。

    “钩镰宗宗主,陆葳,陆师姐。”

    季鸿儒无话可说,只能报以一声叹息。魏十七算无遗策,他既然敢这么说,就不会留下口实,陆葳是紫阳道人的外甥女,怎么说都会站在他一边。

    褚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连他都没想到,魏十七的手段如此老辣,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信口开河,可偏偏没有得力的证据反驳,反倒是魏十七,抬出陆葳为他佐证,他倒是深谋远虑,早早地埋下了这条线,就等着季鸿儒问“那夜你又在哪里”了!

    戚都已死,棲落已死,这件事,就这样盖棺定论吧。

    褚戈道:“戚都命陨于棲落之手,棲落魂飞魄散,以命相抵,就到此为止。”

    季鸿儒听到“到此为止”四字,心灰意懒,连褚戈都偏向魏十七,再纠缠下去,就是徒惹没趣了。

    魏十七道:“那么最后一桩事,秦贞‘通妖’,邓掌门,秦贞在哪里?”

    邓元通道:“她在后山扁竹林闭门思过。”

    “唤她来。”

    邓元通答应一声,到三清殿外关照邓守一,速速至后山扁竹林,把秦贞叫来。邓守一不敢怠慢,事有从权,他御剑飞至后山,无移时工夫便和秦贞回到三清殿前。

    秦贞踏进大殿,视线落在魏十七身上,再也无法挪开。

    俞右桓心头一跳,她一双眼眸如点漆,如秋水,眉宇间藏着一抹刚毅,腰肢窈窕,肤光胜雪,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他低下头不敢多看,生怕被人看破了心思。

    她沉默不语,三分痴,三分醉,三分哀怨,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头,化作嘴角淡淡一笑。魏十七朝她招招手,道:“见过诸位师叔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