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宫真仙应征辟而来,伐山破庙,殊死混战,无非是为了在道途上更进一步。向上的台阶总是愈来愈狭窄,到了真仙这等境界,闭门苦修事倍功半,唯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方能杀出一条血路,看到不一样的风光。赏赐有功,提升战力,方能迎来下一场大战,对此,魏十七洞若观火。

    不过与蟠真人一战,也令魏十七看到了自身的不足,真灵龙驭道行尚浅,尚不足以独当一面,对上蟠真人这等老牌真仙,轻易便被一件百衲五桃衣困住,失了先手,天启宝珠吞噬他物补益己身,本源冗杂不堪,无法成就真灵,威力有限,除此之外,命星秘术止步于“星髓灌顶”,还是拜天后所赐,才有此境界,细细思来,不敌蟠真人,亦在情理之中。

    三十三天外,南天门,瑶池,这三处小天庭势力极大,就算避得开,那些名声不显的天庭宫主,凭区区云浆殿,就足以碾杀么?会不会一脚踢在铁板上,铩羽而归,乃至于全军覆灭?

    他心里有些没底。

    正阳四宫二十八殿,罕有人修炼“命星”秘术,星药为诸位真仙磨砺道行、成就神通的根本,捉襟见肘,施与真灵尚有不舍,更不用说浪费在寻常法宝上了。魏十七却无有这许多顾虑,六龙回驭斩,天启宝珠,水云石棍,三者各有所长,权衡利弊,他决意将星药交与真灵龙驭,促其更进一步,成为他手中最犀利的攻坚利器。

    龙驭真灵初成,心思单纯,在莲花峰下开辟洞府,闭关潜心修炼。魏十七入浮宫静坐,徐徐汲取星力,回复真元。云浆殿内外一片沉寂,唯有小婢朱蝉耐不住寂寥,四处乱转,她是天后心腹青岚的贴身婢女,众人敬而远之,她亦不甚在意,平日里除了云浆殿主魏十七,更无一人说得上话。

    大战之后,尘埃落定,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破重楼殿,夺取深藏不露的灵机。但魏十七祭起“诛仙”符,灭杀蟠真人,自身损耗极大,朱蝉心知肚明,不便催促,只能独自在云浆殿闲逛,穷极无聊。

    约摸过了月余,魏十七自觉精气神回复至巅峰,这才出得云浆殿,化身“拆迁办”,抖擞精神,将重楼殿砸成一片废墟。为感受灵机之玄妙,他没有驱使真灵龙驭,也没有借助天启宝珠之力,抡起石棍一棍棍打去,洞天崩溃,柱梁脊檐坍塌如雨,将他重重掩埋。

    朱蝉在一旁看得眉花眼笑,唤出青白五德鱼,四下里游弋不定,有一啄没一啄,懒洋洋收去灵机,花费了数日工夫,才将灵机收得七七八八,又钻回朱蝉体内潜伏不动。

    魏十七周身星力鼓荡,隔绝木石尘埃,一缕微弱的灵机不受其扰,慢慢拂过他的脸庞,待要细察,却又消失无迹。他忖度片刻,呼吸渐轻渐低,嘎然而止,心神入定,生死两忘,存意于有无之间,果不其然,灵机又现出端倪,似乎被他吸引,缠绕不去。

    意与神会,心若浮游,水到渠成,魏十七骇然察觉,吸引灵机的,非是旁物,正是“十恶”凶星灌入颅顶的星髓。念头一动,废墟中残存的灵机尽数消散,他静默良久,缓缓站起身来,石棍左三右四丢了几个解数,破开断垣残壁,飞出重楼殿。修炼命星之术,第一步契合心神,第二步引动投影,至星髓灌顶,可谓登堂入室,之后的关键,定与灵机有关。

    唯有求教于天后帝子,方能更进一步。

    养虎为患,噬脐莫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会是多么大的惊喜!魏十七微微冷笑,足踏风火金砂,回转云浆殿内,却见朱蝉蜷缩于角落内,酣睡正沉。他也不去打扰,低头沉思片刻,心神与大殿合而为一,驱使云浆殿缓缓驰入星域深处。

    这一去,便是二十余年。

    离了小天庭,落入在浩瀚星域,云浆殿也罢,彗月殿也罢,重楼殿也罢,犹如微尘中的微尘,若非受冥冥之中气机牵引,彼此靠近,便是漂上数万年,也未必能相逢。

    这一日,允道人正心无旁骛炼化星药,忽觉洞府一震,不觉皱起眉头,收了功法,身影一晃,来到云浆殿前,举目望去,却见三条星蛟绕着大殿盘旋飞舞,掀动星力,如疾风骤雨,狂澜压顶,云浆殿停驻于虚空中,纹丝不动,魏殿主久久未出,显然没有现身之意。

    茫茫星域,亦有生灵出没,彼辈多为天生灵物,汲取星力星屑,身躯坚不可摧,别有神通手段,殊难灭杀。不过这三条星蛟却是胆大妄为,居然敢拦截天庭大殿,若非吃错药昏了头,便是背后有人指使,前来试探一二。

    碧城殿玉泉子上前数步,打量了几眼,冷冷道:“区区三条小爬虫,也敢主动挑衅,恐怕别有来头!”

    允道人道:“道友所言甚是,不过能降服星蛟,驱使彼辈攻打天庭大殿,想来非是寻常人物。”

    玉泉子道:“何不将其擒下,问个明白?”

    允道人颔首道:“善。玉泉道友可有意出手?”

    玉泉子道:“出手亦无不可,只是七煞刀气之下,难留活口,连同魂魄一并碾杀,允道友便是有搜魂手段,亦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话间工夫,诸位真仙陆续离开洞府,举头仰望星蛟,指指点点。允道人心中一动,沉吟道:“这三条星蛟,抽筋剥皮,剔骨摄魂,可得不少宝材,不妨让云浆殿自取一条,吾等擒下两条,问明根底,将其中一条献与云浆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