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过两日好了亲自去谢你,不想你却先来看我了。”傅子仪笑着让人把大姐送来的食盒带了过来,借花献佛道:“总不好让你白来一趟,我大姐姐的手艺好着呢,平日定不让出去的,今日就当谢你‘救命之恩’了。”

    “看你无碍,我便放心了。”陆仲打趣他:“你的命就值一盒点心?平日见你最是稳妥,怎的这事儿上小气起来?”傅家私学在隔条街,他下学便过来了。

    “我把心爱之物与你分享,怎的就是小气了?”傅子仪不赞同他:“你最是有风骨之人,怎么也用世俗衡量起情谊来。”

    他二人相识三五年,傅子仪年纪小些,二人志趣却相投,陆仲又没有公侯少爷的脾气,傅子仪总和他走的近些。

    “你这礼物贵重,来而不往非礼也,幸好,我也带了回礼给你,省得你日后指摘我。”听傅子仪说情谊,陆仲笑的更深,拿出一套书放在她面前。

    傅子仪一看竟是一套半旧的《字图解说》、《数算习册》、《图解诗经*论语》、《三年科举五年模拟》。书页边缘微微卷曲泛黄,又被反复压平,一看就是时常放在手边翻阅,又精心养护的。

    她打开最上面一本《三年科举五年模拟》,看见工整的小字,都是陆仲自己做的注,让她很是惊讶,陆仲即将参加府试,却已在做院试的学问了。

    傅子仪忽然就想到一句话: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比人穷,而是比你有钱的人比你更努力。她觉得还应该加上一句,比你有钱的人,比你聪明还比你努力。这种冲击比让人停止呼吸还刺.激人,不亚于大型社.死现场,略有不自信,立刻心态干崩溃了。

    她有现代学习的基础,又陪顾季轩读书十年,才攒下的底子,陆仲是真的才十一岁,不仅聪明努力,他还和徐云一样是一流出身,真正的贵族子弟。

    《三年科举五年模拟》已被他研习多次,说明他四书早就烂熟于心,却低调的和陈夫子说要多练字,陆仲和薛韫是完全相反的人,他既聪明努力,又沉稳谦逊。

    如果不是相熟,她都要怀疑陆仲才是穿越的那个。

    “礼太重了,一看就是你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好收。”傅子仪把小手放在书上,向陆仲推了推。不说别的,这一套书在外面都炒出天价了。

    陆仲看她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口中拒绝,却见她的小手五指微张,似有诸多不舍。他不由得想笑她,他一向觉得她心思多,几本书罢了,她这样小性儿看着惹人怜笑。

    “我引你为知己,把自己做的学问与你共享,何须客气。”陆仲提议:“不若你看了,我们一起讨论一番,也不辜负了我。”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傅子仪眼里有细碎的光彩,学到他们这个境界,一靠天赋,二出于喜好,这套被他写了注的书比藏书斋的那套讨她欢心。

    陆仲摇头笑她,觉得她平日装的沉稳,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你这手字真好,是怎么练的?”傅子仪翻着书,十指来回摩挲他注的字,感叹道。

    “这也不难,下次我带字帖与你。”陆仲见她目光赞赏,心中雀跃欢喜。

    “好。”傅子仪毫不犹豫的接受,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抹去自己从前字迹的痕迹,那是一手和首辅大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字迹。

    曲径的阴影里,一个人驻足半晌,将二人的对话一句不落,又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养了两日,傅子仪头上的伤处已是结痂,托宁平公主的福,她不必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有时间便陪梁氏一同用朝食。

    傅子仪读私学后,少有时间陪她,有儿子在,梁氏胃口也好些。

    两个庶女来问安的时候眉眼间更是舒缓和善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