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溯至先秦之时,塞外蛮族匈奴便已对我大好河山垂涎不已,时常起兵犯我边境,我中原历代好儿郎浴血奋战,始终拒敌于长城之外。直至后汉末年,宦官弄权,诛杀边境大将自毁长城,胡蛮才得以乘虚而入,中原百姓惨遭屠戮,千里荒无人烟,幸有我大赵太祖率兵起事,驱逐胡蛮”

    禁卫军大校场的点将台上,王老侯爷虽已年近古稀,但仍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台下虽有近万人,但他这一番誓师之辞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天空依旧飘着细密的雪花,可整装待的八千将士个个如标枪般伫立,纹丝不动。面对这位北疆大营昔日的老统领,黑骑军将士更是目露敬仰之色。论战功,上任统领兵部尚书郭大人较之更胜一筹,但郭统领更偏重于谋略,在北疆将士心中,胯下火云驹,手持丈八长矛挑落胡蛮十余位猛将的王老统领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点将台下搭着数排简易帐篷,是为前来送行的朝中百官而设。方令信坐在一帐篷中,盯着王老侯爷凝思不语。

    一旁的刑部尚书方令白口中啧啧有声:“许久不见王老侯爷,没想到他仍是老当益壮。满朝文武也只有楚名棠能请得动他了。”

    方令信缓缓说道:“王家世代不求显赫于朝堂,但始终执掌大赵近半兵权,在军中威望无以伦比,相较而言,实力犹胜楚家。楚名棠想必也已明白此处,近年来一心想为南线大营统领王明远寻找一尚书之空缺,好将副统领楚洛水扶正。此番又让其幼子领兵赴北疆,看来是想打北疆大营的主意了。”

    方令白笑道:“大哥过虑了,那楚名棠幼子才多大年纪,在京中多年,除了一次救驾有功外,从无惊人之举,乱七八糟的事倒有一大堆,娶妾却行正妻之礼,与敏公主之事更是成了京城的笑谈。想那北疆大营将领历来桀骜不驯,他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方令信冷声道:“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伪装才是最为可怕之事。如今想来,为兄的担忧恐怕不假。此番楚名棠不顾楚方两家联姻之谊,将中诚逐出南线,想必是觉了中诚与其长子结交之事,看来当年将其二子外放出京确实并非是为历练,而是一心要废长立幼。据中诚所言,楚家长子楚轩政绩名声在外,其才能较己毫不逊色,可楚名棠却仍执意如此,他既是对其幼子如此看重,定有他的道理。”

    方令信指指案上的锦:“你看这份议程,此次八千将士出征誓师一改以往呆板简陋之风,有着诸多新举措,不少可称为异想天开之举,直叫为兄叹为观止。虽说楚名棠自承是他所提议,可为兄觉得与其行事之风根本不符,定是其幼子为之出谋划策。”

    方令白犹豫道:“大哥,有一事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令信看了他一眼,道:“你我兄弟还顾忌什么,有话尽可直言。”

    “京城近日传言楚郭两家已有联姻之意,楚名棠此番又将中诚逐出南线,看来对我方家已有戒心。小弟听闻此次誓师筹备,欣儿从中亦大力相助。大哥,她毕竟是楚名棠之女,我们方家有些事还是避开她为好。”

    方令信微微一笑,道:“二弟,为兄心中有数。不过楚名棠似顾忌欣儿,尚未对其说起中诚之事,你我暂且亦不必告知她,也许反可知晓些楚家之事。”

    方令白若有所悟,问道:“大哥已经知晓了楚家何事”

    方令信笑道:“楚名棠不是有个新玩意叫什么戏剧,你我坐等看好戏吧。”

    此时王老侯爷已经走下点将台,冯远之父兵部令吏冯奕征正在台上诉说着自己听闻北疆突厥来犯,斟酌再三仍决意送子从军之事。

    “诸位大人,下官虽只是一介小吏,但亦知家国何为重,有国方有家;有家无国,则家亦难长存,下官宁可弃小家而顾大国,故毅然将小儿送往北疆,并教导他毋以小家为念,在沙场之上奋勇杀敌以报皇恩,纵使青山埋忠骨,但浩然之气亦永存世间”说到动情之处,冯奕征已是眼眶微红。

    台下冯远只听得汗流浃背,旁边许唯义亦骇然失笑:“冯远,你家老头儿也太狠了吧,这不是在咒你吗真是怪了,前几日我还曾听你说令尊宁可打断你的腿,也不准许你去北疆,此时听来反倒似令尊驱你北上,你却颇为勉强”

    冯远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定是楚将军改动的,昨日我送往楚府的那份根本不是这般写的。”

    许唯义笑道:“休得狡辩,依我看令尊之言更为可信。”

    冯远冷笑道:“别急着取笑我,下一个便是令尊登台了,看看他如何说吧。”

    许唯义一呆,顿时也担心起来。

    正中的帐篷内,赵茗不住地点头,道:“这冯奕征官职不高,却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若我大赵官员尽像他这般,何愁天下不平。”赵王病重,全赖叶门的圣药支撑着性命,清醒之余下了道旨意,由长公主监国。朝中一些大臣虽对女子监国有些不满,但有楚名棠和郭怀大力支持,方令信又不置可否,也无人敢出头反对。

    赵茗对赵敏笑道:“先前姑姑还觉得此次誓师颇有些胡闹之意,如今看来,那楚铮所做的确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