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方才一时气急,出言不逊,知法犯法,实在是罪该万死。微臣愿意自行到刑部大牢,待罪受审,依律受刑!”

    高钦走出百官行列,跪拜小皇帝,随即匍匐在地,言辞恳切,闻之不免为之动容。

    而一直端坐在对面的独孤輳便有些坐不住了,如今他是坐着不是,跪下来与高钦一同请罪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如坐针毡。

    好一个高钦,说什么“知法犯法,依律受刑”,装出一副赤胆忠臣、假仁假义的模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要他独孤輳学高钦那般模样,跪地求饶,那还不如杀了他更爽快些!

    可是若不赶紧匍匐请罪,满朝文武的怨怼之气便会聚在他独孤輳一人身上,即便是原本占了理,也会变成最没有道理的那个人。自从先皇驾崩之后,他独孤輳除了太皇太后以外,便再没有跪拜过任何人,现在的小皇帝如何担得起他独孤輳一拜?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怎么办,难道真要跪地请罪么?

    独孤輳锐利阴冷的目光朝那年轻的官员那一瞥,只见那人气定神闲,似乎完没有察觉他自己方才犯下了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从来只有他独孤輳负人,绝不可让别人负他独孤輳!

    该死,那个官员究竟是谁,竟将他独孤輳逼到如此境地,着实可恶至极!

    独孤輳的双手死死地拽着那座椅,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权衡后的天枰逐渐倒向了暂时忍辱负重,先跪地请罪后再做计较。

    我瞅着那独孤輳一脸铁青,双手死死的握住那桌椅,仿佛只要他一用力,便可将那扶手一把掐断。

    地狱无门,惟人自造。

    我本不欲为难独孤輳,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作茧自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其实,只要独孤輳低头请罪,请小皇帝开恩宽恕,小皇帝定然会应允,绝不会为难与他,只可惜,认错这件事,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为之,这类人觉得要他们低头认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而独孤輳很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对上了独孤輳那欲杀人的目光,我知道了他将所有的怨恨都投到了我的身上,当我站出身来力保叔父高钦开始,就已经是在与州镇总管为敌了。

    这就是政治博弈,你永远无法做到两面三刀,选择了哪一边站着,你就得一直在这边抗争到最后一刻,要么是你的敌人倒下,要么就是你死!

    眼瞅着独孤輳就要离开那座椅了,很显然,他做出了一个对自己来说异常艰难而又不得不为的决定,那就是下跪请罪。

    可独孤輳还未站起身来,就有人出来为他说话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人会是谁,也可以说如今也就只有此人出面,才能解此两面受缚之局。

    这人便是当朝右相,宗亲之中最有名望的贤王萧衍了!

    萧衍此时人也将近知天命之年了,虽说两鬓与胡须早已染上了白霜,可他面容却并不显老,依旧是神采奕奕,目光矍铄,不减当年意气风范。

    据说当年萧衍还是这京城之中最为神骏出彩的美男子,是许多深闺女子的梦中情人。

    虽说不知道这传言是否属实,可如今瞧见萧衍此番模样,仿佛依稀可描绘出他年轻时候的绝世风华,便知道那说他是美男子的传言,□□不离十了。

    “陛下,方才两位大人只是意见相左,一时情急,才会出言狂放,没了顾及,可算是无心之失;独孤老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声如洪钟,难免形似咆哮,若是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多多海涵。当然,两人大人御前争吵确实有失为人臣子应当恪守的礼仪,便罚俸半年以示惩戒,陛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