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很大,不过须臾,就给远山近林盖上一层薄薄的白。

    天色暗淡,适才喧闹的校场一下子安静下来。黑压压的人群围住这抹突兀的红,与红相拥在一起的是那身笔挺的黑色铠甲,红与黑交互缠绕,难分难舍。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仿佛这幅珍惜的画面,一句细碎的交谈,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搅扰到他们。

    渐渐,风有些大了。

    沈星月的黑色发丝从梁煜耳旁拂过,酥酥麻麻。他拢了拢她的披风,温声道:“冷了吧?走,进帐篷里去。”

    她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像提线木偶一样往帐篷的方向走。

    梁煜走在前面,沈星月跟在他的身后。

    她抬头,满眼是他伟岸的身姿。可这一刻,却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完全属于她。哪怕亲吻过、相拥过,哪怕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哪怕或真或假说过许许多多的承诺……可归根结底,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她知道玩世不恭是他的伪装,可真相显露出来,明明只要她轻轻拉一拉绳子,那扇虚掩的大门就会为她打开,可是这一刻,她却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怎么不说话?”梁煜见她一声不吭的坐着,问了句。

    她抬眼挤出一个笑,微微摇了摇头。

    “是不是还冷?”梁煜拢了拢她的衣服,神色浮现出焦急,“我让人生个火盆来。”

    沈星月拉住他,不让他走,眼睛盯着他的脸,目光描绘他的轮廓,看他因挨揍青了的眼眶和沾了血迹的嘴唇,心里还是不忍,便让他坐到榻上,拿了一旁的金创药。

    药膏涂抹在皮肤上有浅浅的凉意,梁煜觉得心里很暖,抓住沈星月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轻声问:“你是不是在生气?”

    沈星月不答,只是默默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不再管他,起身往帐篷外走。

    梁煜急忙将她拦住,挡在她身前,“你别不理我,”又拉了她的手或轻或重的捏着,“你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你问,我一定答。”

    梁煜态度很诚恳,沈星月挑不出错。

    她确实生气,也想发火。可是在大义与情爱面前,她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所以他担心梁煜的安危,却从不曾反对他上战场为国杀敌。梁煜还是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至于有什么问题想问他的,那可太多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可是这些问题的答案,沈星月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张了张嘴,顿时觉得问了也多余,从梁煜嘴里听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她找了个逃避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