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营大胜,宫诚牛升虽喜,却有诸多顾忌,不敢到岸边去迎,只在营内大摆了筵席,准备热闹一番。然等了许久,队伍虽回,却不见李彦。

    李彦独自一人来到陈府外,默默等门人通报了一个时辰,才缓缓地来到陈天海的书房。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通传,李彦才被叫了进去。

    “末将参见节度使大人!”虽然站了许久,手脚僵硬,但动作做的还是中规中矩。

    陈天海靠着微微烛光,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似乎没听见李彦的话,来福虽提醒了几次,却依旧没回过神来。

    “啊,李彦,回来了?!”陈天海明知故问,两眼看着李彦,却没见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至少没有摆在脸上,没有一丝不对的动作,心内感叹,“生子当如此!”

    “回大人,末将正来交令!”李彦音量语速控制的十分适宜,完全的公事公办。李彦知道陈天海之所以如此做作,目的是想压住他的嚣张气焰。但李彦表现的一切默然不知,让陈天海有一种极力一拳挥空了的措手不及。

    “恩,娃儿事情办的不错!我刚正看汉华后史,乃大才子刘永之笔,文采飞扬,见解独到,实在是难得的佳品!汉华旧事,不知你怎么看?”陈天海似乎真的看到了兴头上,竟想与李彦交换一些看法。

    “臣强而外松,主弱却内紧,官浮于事而忘其职,民疲于命而忘其本,故亡!”李彦缓缓而言,犹似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得交谈。

    “善!”陈天海听言犹如醍醐灌顶,真是手舞足蹈,半晌才停下来,“正是如此!”说着将书一抛,道:“古人不欺我,尽信书不如无书,刘永虽妙笔生花,然说理论事,浮于表面,却不知根本,险些误导老夫。李大人真老夫一字之师也!”

    “不敢,末将知者尽言而已!”李彦依旧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少变化。

    “好一个知者尽言!”陈天海又是一声长笑,忽转言问:“关州之行如何?”

    李彦心内一笑:“不是去剿匪吗,怎么现在只是一行了?如此轻描淡写,难道是想为陈云抱不平吗?”口中道:“来回走了一遭而已,廉营虽众,恐不堪大用!”说时还歉然一笑,装作不敢看陈天海的样子。

    陈天海心里却苦水流了一地:“这一遭走得可不寻常,能让杨相为之牵马者,世上又有几人?”虽然怀疑李彦从中做了手脚,但几批派出的人,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出来,“难道他真有这么好的运气?”

    “哈哈不必灰心,你还年轻,总会有机会的。”陈天海的一句话便将李彦所有的功劳全部抹杀掉了。

    李彦听言如此,反倒放下了心,跪下道:“是,谢大人!”陈天海既然有意揽功,无论是对手下将士的护犊之情,还是对权力的不敢放手,都表面他没有感觉到李彦给他带来的威胁,也就不会有意去针对李彦。

    “嗯”陈天海还欲说时,却听见外面钟鸣之声,便闭上了眼,将身子靠上了椅背。

    来福见此,忙轻声招呼李彦退到书房外,笑道:“老爷饭前习惯小睡,李大人就请先回吧,老爷醒来,我自会禀报。”

    “有劳了!”客气一番,李彦便轻轻出了陈府,刚出门便迫不及待地寻来马匹,快马加鞭往家赶。

    近半年未回,虽小万来回探听消息,详细禀报过几遍,沈燕双骤见爱子,依旧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左右上下看不够。李安坐在书桌后,努力地保持着严父的形象,见李彦平安归来,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彦向母亲请过安,然后将事情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李安欣慰点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可怜天下父母心,李安素来非医书不读,能为了李彦而读兵书,已是十分难得,如今竟能现学现用,可见更是下了一番功夫。

    李彦恭敬虚心道:“是。”声低气下,不骄不躁。

    李安见他如此,不禁放下心来:“我儿已长成,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父母已无力扶持,彦儿也不必事事禀父母。做人做事,为官为将,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如今虽国泰民安,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当是为官之本份,不可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