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允许一个人帮自己接不知来自于谁的电话,该是怎样的信任。

    至少,以前那个怀揣着不轨心思的穆雪衣从来没有让自己帮她接过任何电话。

    周枕月极轻地一笑,弯腰拿起那只手机,接通后放在耳畔。

    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喂?”,听筒里却传来了穆如晴的声音。

    “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我长话短说,三天之内,把周枕月拟定的最新报价表弄到手。这次这个合作商很重要,穆氏必须得争取过来,你应该能明白吧?别在周家待久了,忘了你自己要干什么。……你知道我的邮箱,我等你邮件。”

    “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捏着手机的手指却还僵在半空。

    周枕月很久都忘了呼吸。

    半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才感觉到自己指尖冰得发麻。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

    一分钟前涂在心上的温暖,像砌上去的泥,柔软只是一瞬的错觉。还未来得及凝固,就已连筋带肉地开裂。

    一直到穆雪衣洗完澡出来,周枕月都始终坐在沙发上握着那只手机。

    穆雪衣擦着头发走过来,低垂的眼睫毛还湿漉漉的,“阿月,刚刚谁找我?”

    周枕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手机递给穆雪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手机。”

    她侧过去的半边脸毫无表情,无悲无喜,好像回到了最开始她们还是陌生人时的样子。

    穆雪衣感觉到了周枕月的异样,忙问她:“你怎么了?”

    周枕月努力压抑着眼底的波澜,轻浅地看了一眼穆雪衣。

    她才洗完澡,发尾与脖颈都沾着小水珠,皮肤仍带着被寒雨冻出的苍白。像一只病弱的鹿,眼睛清澈又柔弱。

    穆雪衣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每一寸骨骼都生出了易碎感。

    最后,周枕月还是没有选择质问什么,她极轻地说了句“我还有应酬”,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只是关门时,都还能看见她攥紧的拳头。

    穆雪衣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周枕月离去的背影,她整个人都像泡进了冰水桶一样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