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寒江穆未曾喜欢上自己,应当就不会那么疯魔了吧?日后也应当心无旁骛,不会那么暴戾,会当一个好皇帝。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姜潮云前世拘于这一小方天地,虽有父母宠爱,兄友弟恭,但他死得轻飘飘,死后除了被人惦记感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他若是能让寒江穆厌了他,那他便是拯救了那些被当做他替身的少年,拯救了无数百姓,也是间接地拯救了苍生!

    这样就算死了,也不能说是没有意义的死。

    然而姜潮云心里有这样的热血,却迟迟不敢去接触寒江穆,他最近有些被寒江穆魇着,张眼闭眼都是他轻描淡写弄出人命的画面。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帝王年少时期是何等模样了,他努力地去回忆,好像能记起一张好像很俊秀的脸蛋,但这样的脸似乎和那凌宵宝殿上的帝王很不相符,被他飞快地甩到了脑后。

    只是他也没能想起更多,他的身体弱,总是困倦,因而想着想着,意识便模糊起来,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梦到寒江穆。

    翌日清晨,碧心过来伺候他穿衣。

    姜潮云不喜人伺候,因此碧心静立在屏风之外等候。

    这个时节是姜潮云最讨厌的冬天,他出生的时节便是冬天,他母亲怀着他的时候去清泉寺上香,未曾想半路遇到土匪,幸有知州的府兵路过,救了他母亲一命,并没有受伤,但受了惊,他因此早产。

    也因为未曾得到及时的照料,姜潮云受了大寒,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小时许多大夫都一口断言他活不过十八,长到这个年纪,也是全靠名贵的药物吊着命而已。

    姜潮云想到寒江穆,有些愁,逃避似的不再去想,专心地将衣服穿好。

    房间里烧着银丝炭,依旧暖烘烘的,碧心在他耳边嘀咕,“寒潮刚过,怕会反复,少爷得多穿一些。”

    姜潮云回过神来,说:“我都不出门,何必穿那么多。”

    碧心不赞同地道:“不能马虎大意。”

    姜潮云被迫又套了一件厚厚的夹袄在内里,他想了想,说:“我要出去走走。”

    碧心闻言,说:“那得再穿一件披风。”

    说罢,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厚厚的白狐狸毛披风。

    姜潮云虽然体弱多病,但个子并不矮,甚至在一众同龄人里还是算高挑的,碧心要轻轻踮着脚才能给他系上披风带子。

    碧心给姜潮云系好披风,退后一步,左看右看,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来。

    姜潮云虽然身子骨弱,但委实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因为年岁还小,脸颊还有些孩子样的圆润柔软,他的眼眸是琥珀色,在因为光线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浅色光泽。他的皮肤很白,因为气血虚,他的唇色并不如何润红,而是淡淡的粉红色,却也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更显得他这个人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秀美。

    此时他一身素白,也未能被遮掩了光芒,而那件雪白的狐狸毛披风为他更添十分高贵精致,饶是简简单单站着,都是一道不可言说的风景。

    碧心忍不住赞道:“这件披风真好看,衬得少爷气质好。这白狐狸难得一见,能被寒护院猎到,赶在冬天来临之前给少爷做了一件这样的披风,也是它前辈子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