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辰连夜从苏府取回药物,然后给了客栈几两银子借用客栈的厨房烧药。

    后半夜,沈良辰烧好药,小心地倒在碗里,然后让寻儿端去给楚长亭喝下,同时吩咐寻儿第二天一早去集市里买最好的山楂和冰糖,将冰糖熬制成糖浆,做冰糖葫芦。自己则又顾不得满身的疲累纵马上了最近的六道梁山,去山顶取四季常有的冰块。

    寻儿听到沈良辰的吩咐,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他的用心,竟将楚长亭烧迷糊时的胡言胡语如此记挂在心中,心中不免有些替楚长亭暗暗感动。

    沈良辰天蒙蒙亮时才赶到六道梁,到了山脚,他顾不得满身的疲惫乏倦,径直向山上走去。

    一路纵马,日上三竿时才终于快到了山顶。沈良辰翻身下马,看着前面越来越陡峭的山路,回身将也跟着他疲累了一整夜的奔菁宝马拴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上,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地接着向上爬去。

    沈良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碎石艰难而缓慢地前进,突然感到一阵阵心悸。他急忙弯身下去,一手紧紧捂住胸口,然后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半晌,沈良辰才渐渐感觉到那阵翻天覆地般剧烈的绞痛慢慢从他的心口褪去,他缓慢起身,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睁眼后,却发现面前的的山和石都开始旋转,扭曲成一条条波浪式的色块。沈良辰紧咬下唇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无济于事。

    又是良久,他才从这场眩晕中彻底抽身出来,沈良辰有些后怕地牢牢抓住自己身旁的一块大石头,剑眉紧皱。

    怕是这些天日夜奔波,昨晚又一夜未休,心脏有些受不住了。沈良辰想着,抬头望了望眼前近在咫尺的冰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继续向上爬去。

    不能让长亭等太久……

    与此同时,楚长亭喝下沈良辰煮好的药,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大半。幽幽转醒之后便闷闷地想唤寻儿进来服侍自己喝水,等待半天却只有梅妆那张清冷的脸映入眼帘。

    “寻儿呢?”楚长亭费力地向外张望了张望。

    “小姐莫急,寻儿去为小姐熬制冰糖做冰糖葫芦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就好了。”梅妆淡淡开口,音线平直地却又像像竹简锋利的边缘。

    “啊,她为何突然为我做起冰糖葫芦来了?”楚长亭虽感觉食指大动,但又确实费解,加上那些儿时有关冰糖葫芦的回忆齐齐涌上胸口,让她的身子不自觉地震颤了一下,“况且,这南方的湿热天气怎么做的了冰糖葫芦呢……这个丫头……”

    “是小姐昨夜高烧时一直喊着要吃冰糖葫芦,沈将军才命寻儿去置办,然后自己又连夜赶往六道梁,去山上取常年都有的冰块回来,为小姐做冰糖葫芦。”梅妆说道,“可惜梅妆五大三粗,对于烹饪之事一窍不通,只能留下来服侍小姐了。”

    楚长亭听到梅妆的话,心中泛起一股暖流。想起儿时易轮奂为自己拿冰糖葫芦的清瘦的身影,心中又突然五味杂陈了起来。辛酸与温暖交织着翻涌在楚长亭心头,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的思绪可以清楚一点。

    慢慢平静下来后,沈良辰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楚长亭猛地睁眼,有些惊讶地直直盯着床帏,思绪飘飞。

    傍晚,沈良辰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到了客栈之后又一刻不耽误地将取回来的冰放到一个大木桶里,然后让寻儿把山楂裹好糖浆放在里面,所有事情都做完后,才得以休息片刻。

    沈良辰不愿楚长亭见到自己疲惫的样子而担心,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他躺到床上,顷刻间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梅妆静静地站在一边,眼底深处是深深隐藏的悲痛。

    半晌,梅妆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些许变动,她转身向窗外看去,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倏地闪过。

    梅妆心里猛地一震。

    第二日,沈良辰觉得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又早早的起来去看木桶里的冰糖葫芦。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红色山楂像襁褓里的婴儿似的静静沉睡在冰块之中,沈良辰如释重负般地常舒了一口气,欣喜地想,这下长亭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