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亭突然开始笑,不遗余力地笑,瘦削的身子随着癫狂的笑容而一颤一颤。她睁大血红的双眼,苍白的面容带着一种碎裂的憔悴。

    易轮奂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凤眼中有泪光微微闪烁。

    “长亭。”他唤。

    楚长亭撇开被子,撑着床杆站起身子,易轮奂见她支离破碎的样子,心疼地上前想搀扶她,却被她狠狠甩开。她跌撞着拽住易轮奂的衣领,望向他的目光冷冽凌厉,渗着丝丝搀着恨意的寒光。

    这一声长亭,让她断定。

    断定他原就是一直爱着她的,断定她可以以此抓住他唯一的软肋要挟他。

    “你不如再喂我些药,让我散了记忆,再重新爱上你。”

    楚长亭笑,却笑得悲怆凄然,声声泣血。

    原来那一口浊血,尽数吐出了她的前半生。

    “你的一手好算计。”

    楚长亭身子渐渐变软,攥住易轮奂衣领的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她软绵绵的松手,然后决绝背过身,不再看易轮奂那悲恸的神情。

    易轮奂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早就爱我,为何不在当初就直接把我接入宫里,为何还要随手一指便将我许给了别人,为何还要我经这断肠的颠沛流离?”

    “我早就该明白,我原就该明白!”

    “你就是为了你的江山。在你眼中,哪怕你爱我,我也是微不足道的。”

    “易轮奂,你好狠心,好绝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惜我现在才懂。

    “长亭,你可愿听我解释。”易轮奂轻轻开口,是我,而不是朕。

    楚长亭回身,冷眼瞧着他笑,曾经那副宰相嫡女的傲然再次浮现在她单薄的脸上。一双杏花眼斜斜上扬,漆黑眼眸里绽放着无垠的恨意。

    “我不愿。”她冷笑。

    “易轮奂,你最爱的不是你的江山吗,我可是罪臣之女,我肚子里怀的是罪臣之后,怎么,你就不惧,不畏吗?”楚长亭再次狠狠逼上去,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对准自己的肚子。易轮奂一下慌了神,脸色铁青的伸出手去想揽,却只得悬于半空,微微颤抖着。

    楚长亭从未见过易轮奂如此狼狈的样子,肝肠寸断的痛。

    “长亭!不要!”带着慌乱的破音,尽数失去了帝王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