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腿胡乱接骨,导致走路一瘸一拐,长久以往便会有瘫痪的风险。”白束冷冷转头看向她,“若是我,便打断他的腿,用断续膏重新接上,好生将养。”

    姜瓖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若这般治疗便不能动地方,她如何能放心让义父住在孟凛的地盘上……

    她狐疑地看向白束,也许,他这般说辞也是孟凛暗中示意,目的就是为了她能妥协与他合作也未可知。

    “多谢大夫的肺腑之言,麻烦你处理下将父亲的皮外伤。”断骨接骨这等大事,她必然要听韩琮的意见,才能决定。

    白束冷哼一声,“断续膏的方子是从北狄军中传出,我家三寨主为此丢了性命。若不是我见老人家身上的刀伤数不胜数,每日强忍着陈旧伤痛这等骨气,也断然不会提出救他。”

    “不……必麻烦。”姜守义悠悠转醒,伸出手示意姜瓖扶他起身靠坐。

    白束打开药箱,拿出两瓶金疮药,一声不吭地洒在他的疮口上。姜守义疼的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犹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却未吭一声。见他如此,白束忍了忍还是说道:“北狄游牧民族常年作战,金疮药断骨药见效更佳,只是用时会感到疼些。”

    姜守义目光倏然狠戾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白束猛地一推,大声喝道:“我就是立刻死去,也不会用仇敌的药!当年北狄坑杀我大汉三万将士……咳咳导致李敬父子被奸佞所杀……血海深仇未能得报,用这药便是羞辱我!”他拿起一旁的匕首就往一条条疮口上刮去……

    “父亲!”姜瓖扑了过去用力抢着他手上的匕首,急得含泪劝道:“不用便是!您不许伤害自己!”

    姜守义怕她受伤,只得松开了手,双手捂住脸浑身颤抖着。

    白束面无表情地将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这是我自己做的金疮药,我是中原人。”说罢,提着箱子离开了山水居。

    姜瓖拿着纱布轻轻擦拭着义父身上撕裂的伤口,用暗语说道:“义父,就算为了女儿和昀儿,您也要好好活下去!今晚发生的事,我来和孟凛谈。”她深深地看了眼这世上除了昀儿之外,唯一的亲人,哽咽着说:“您答应女儿,称病辞官,回秦州乡下隐居,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走!”姜守义缓缓放下双手,老泪纵横地说道:“大哥和侄子的仇未能得报,就算去往天涯海角,与我而言也会终日活在自责中,一日不杀萧炎,我就算死也无颜与大哥相见。姓孟的在马车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去将他唤来,我和他谈。”

    听到萧炎的名字,姜瓖忆起父亲当年对义父和萧炎结拜的场景。

    当年……他老人家亲自在李家军中不设官职限制,通过军事演练和个人能力层层选拔出两名把总直接擢升为参将,便是义父与萧炎。命他们各自带领左右翼人马随他参战,连升四级的消息不胫而走遭到了兵部的弹劾。

    兵部虽有调兵权却无统兵权,父亲顶着兵部八百里加急的急令,以一己之力阻断京里的消息保姜萧二人专心出战,大获全胜后携军功亲自保二人擢升为副总兵。

    义父一生死心塌地追随父亲,视她与兄长与姊姊同为嫡亲子女,而萧炎却忘恩负义,为了权力欲望除掉对他有提携之恩的父亲,为自己封侯拜相扫清道路。

    她知晓,义父与父亲那般刚正不阿,从未将宦官放在眼中。如今他竟然说出想和孟凛谈谈,必是抱着豁出去报仇的心。

    “义父……”她含泪摇头,握住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您勿需操心,好生养好身体,女儿自有办法。”

    姜守义道:“你自幼便胆识过人,瑶儿虽序齿为姊,却从小听你的话,依赖着你。九年了,为父只要想到你在掖庭宫将孩子艰难拉扯大,就恨自己无能。如今我这把老骨头终于有了所用之处,恳求你,让我在死之前为你们娘两回宫和未报的家仇尽一些力!”

    姜瓖只得先点点头,强颜欢笑道:“那您好生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力与那个奸佞小人博弈。”她见妆奁台上放着安息香,点燃后拿起桌上的瓷瓶走到床前,不由分说便为他重新上药,待妥善包扎后,见他沉沉睡了过去,这才吹熄了床前的灯盏走出屋外。

    待她推开院门,被站在门口像是等候许久的侍女吓了一跳。

    只见两位侍女将抬来的箱子打开,其中一人说道:“公子说,让姑娘换装后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