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黑略误判了晋军数量,被迫硬着头皮猛冲晋阵。收藏本站魏该乃先严阵防守,待敌三鼓而竭后,方始发起反击——郭黑略大败,仓惶逃回了汲县。

    好在此时张宾统率主力也已抵达汲县,急忙遣兵接应,魏该见状乃不敢深追,勒兵后退。但他并没有缩回铜关里去,而是在关前掘壕设垒,尽量扩大己方的立足之地。

    张宾亲自策马前来观看,见状不禁悚然,对左右说:“祖逖果欲将大军调至铜关,寻隙捣我腹心,我若迟来一步,恐怕汲郡难守……”因为看晋人的架势,分明在为更多兵马登岸做准备嘛!

    说话之时,远远望见河面上又有楼船开至,高可三层,外设女墙,都塞满了兵卒,遍布着旌帜。羯将见状无不变色,交头接耳地道:“我但听闻南人擅舟楫,恃长江为天险,不想竟连大河之上,也能行此巨舟……”

    这年月的黄河,虽亦浑浊,但还不到后世那般泥沙堆积,船行为难的地步——得先关中水土流失到一定程度了,黄河的航运环境才会遭到极大破坏——再加上祖逖知道石赵没有水军,根本就不打算跟对方在水面上作战,乃可将舟船上一切不必要的装备全都卸下,完全用来承载兵马、物资。

    再者说了,从孟津到铜关,快点儿也就一日航程,就算船只的安全性差一点儿,又能出多大篓子?这个险,我冒了!

    关键是他知道张宾就在朝歌,深恐被其先期击败魏该,复夺铜关,到时候自己的全盘计划会彻底告吹。因此一得讯息,首先就把剩下的几条楼船全都给派出来了。其后尚有快船走舸,以及临时调集的民船,最小的不过载兵十数人,那就不着急啦,下一批再放。

    晋军主力,就此络绎登陆,张孟孙近在咫尺,因为对方有铜关为恃,竟然不敢往攻——估摸着就没啥胜算啊。只得退守汲县,希望能够把数万晋军就封堵在县城以南这不到三十里的空间内,以待局面有所变化。

    那边祖逖率先来援铜关,登岸之后,便即在铜关附近设立营垒,休整兵马——多是北人,这在船上漂一整天,也够受的——暂时无力北向汲县,去跟羯军交锋。但魏该所部五千,倒都是甄选军中勉强能够乘船的勇锐之士,又已经登岸三天了,且曾挫败郭黑略,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饱满,祖逖乃命其西出,去攻获嘉。

    汲郡的地形,北高南低——北方是太行余脉,直至林虑,南部三分之一纯为平原。这三分之一的平原,则由清水间中分割,朝歌、共县在水北,汲县、获嘉、修武则在水南。

    张宾知道晋军若不突破清水,是不可能绕过汲县,北向襄国的,则短期内西进是唯一的选择。于是一见晋师有所调动,便命守义将军李阳率兵前往阻截。

    这个李阳本是石勒的同乡。石勒僭称王位之时,便命人前往老家上党武乡,去将耆老、故旧全都接来襄国——就好比汉高祖刘邦称帝后衣锦荣归沛县,大会父老一般,只因天下未定,石勒不便轻离襄国,所以把老乡接过来款待——聚坐欢饮。就中石勒问了:“我邻居李阳,是个壮士啊,为啥没来呢?”老人们笑笑说:“他怕大王杀他,哪儿敢来啊……”

    石勒和李阳原本是有仇的,两家比邻而居,为了争夺沤麻的水池,三天两头打架。石勒昔年深恨李阳,但如今地位高了,心胸也宽广了,自然不会再把陈芝麻烂谷子的私怨放在心上——主要是你一王爵,去跟个庶民怄气,丢不丢脸哪!于是命人去将李阳接来,石勒扯着对方的膀子,笑道:“孤往日厌卿老拳,卿亦饱孤毒手。”

    当即在襄国城内赏赐豪宅一座,拜李阳为参军都尉。不久后石勒登基僭位,李阳也得以晋升为杂号将军。

    此番张宾临行前,石勒关照道:“李阳,就好比是我的雍齿啊……”

    西汉什邡侯雍齿,本是高祖刘邦的同乡,但曾多次背叛刘邦。后其复归,刘邦为了表示宽仁待下,不计旧怨,彻底宽恕了雍齿之罪。石勒如今把李阳比雍齿,就是告诉张宾,我要拿这人做个榜样,以便招揽人心。

    “故而此番出征,若有机会,不妨使李阳立功。”

    张宾考虑到获嘉大县,守备不难,便命李阳率部往援。李阳确实挺勇猛,与魏该在城下激战,身先士卒,连被二矢而不退;但他终究半路从军,论起指挥兵马的经验来,要远远逊色于魏该了,最终还是败退入城。随即登城防守,魏该试攻不克,只得暂退。

    等到魏该在获嘉县铩羽而归铜关,晋军主力也休整得差不多了,便即大举前出,逼近汲县。张宾出城与战,不能取胜——他终究是谋士出身,临阵指挥,未见其长——不禁慨叹道:“若无大将坐镇,终不能当面摧破晋师啊。”派人急往襄国,请石勒再派一员大将过来,总统三军。

    因为如今羯军之中,多是勇夫,其中资格最老、品位最高的是郭黑略,乃石勒起家“十八骑”之一,却不象孔苌、蘷安、王阳、支雄那般能够练得出来,足堪方面,始终有勇无谋,难当重任。

    两军就此遥相对峙,间中祖逖分兵东进,夺取了三津,但再欲涉渡清水北上,却被张宾看破,遣王伏都于枋头设伏,击退了来犯的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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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宾没想到可以利用水路运兵,以致于一朝错失,丢了先手;相比之下,石虎脑袋里却天然比他多了这么一根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