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盘,落子如飞,卫悬祎接连输了七局。直到第八局才察觉夫子声势稍缓,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散于无形。

    四面楚歌,好容易逮到机会狼狈杀出来,她孤注一掷,还是输了。

    “最后一局。”

    珠落玉盘的清音传来,她掏出帕子拭去鼻尖热汗,“夫子有雅兴,舍命陪夫子,祎有何不可?”

    痛痛快快不留情面‘杀’了她八回,再大的气也得消了。这一局,比起杀气腾腾的前八局,裴郁运棋称得上绵柔温和。

    寒冬过后,冰消雪融。棋盘之上卫悬祎被夫子用精湛棋艺引领着蹚出一条光明坦途,这样春风化雨不遗余力的教导多是血亲间的亲密扶助,论关系,寻常师生都差了半筹。

    效果却是显著。

    棋子落下,她目光灼灼盯着这场意料之外的平局,起身庄重地朝裴郁行了叩拜大礼,裴郁端坐,坦然受之。

    绿衣适时端来茶点。

    敏锐感知到夫子愉悦和缓的情绪,卫悬祎一颗心缓缓落地,谢过绿衣姐姐,扭头笑容明媚,诚心赞道:“真不知有什么是夫子不懂不会的。夫子棋盘上‘杀’得学生死去活来,如三军阵前披甲挂帅的赫赫战神。得夫子指点,学生一生受益,不敢忘怀。”

    裴郁轻睨她,思忖这孩子年幼油嘴滑舌讨人欢心,长大了又该是怎样一番愁人光景。不愿听她吹捧,侧头偏向放置几案的新鲜糕点,“尝尝?”

    卫悬祎未曾推拒,笑着从中捡了块四四方方的玉露糕。

    待她吞咽入喉,饮过清茶,小心地用帕子抹去唇角残屑,裴郁慢条斯理:“如何?”

    “甜而不腻,松软可口,留有余香。”她眼睛亮晶晶,“比从郑姐姐那尝到的糕点还合心意。”

    “郑姐姐?你喊她姐姐,已经这般熟稔亲热了?”

    卫悬祎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偏偏眼里淌出几缕欢喜,“郑姐姐梅林相约,祎与她相谈甚欢已结为友。”

    顿了顿,她面目肃然,“学生课上失礼冒犯夫子,劳夫子久等,乃祎之错。”系在腰侧的长竹筒被她取下来,“仅以此礼献给夫子。”

    长竹筒被绿衣接过,裴郁目色微凝,“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任夫子处罚。”

    “呵,认错比谁都乖。”

    “夫子是原谅我了?”卫小郎眉眼弯弯,“夫子大人有大量,我请夫子吃玉露糕。”

    她嫩白干净的手指

    小心翼翼捏了糕点倾身喂到对方嘴边,“夫子吃了糕点我才安心,否则今夜怕是睡不着了。睡不着,白日便没精神,没精神八成又要犯错,犯错实非我愿,夫子便当日行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