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来上一回,这一人一蛋之间恐怕就不是“缘分”二字能解释得通的了。

    佘宴白垂下眼睑,伸手摸了摸躺在莲花中睡得正香的眠眠,指腹甫一落上去,就感受到一阵愉悦的情绪。

    眠眠能在小剑修一个陌生人的面前睡着,说明这小剑修能令他感到安心——而这是小田和孔玉都难以做到的事!

    被佘宴白冷嘲热讽了一通,敖夜只觉莫名其妙,抬头看去,却不慎发现面前年轻小妖的右眼尾下方有着一枚雪白的鳞片。

    敖夜又看了看佘宴白怀里安然躺在莲瓣间的白色蛇蛋,不禁问道,“你是蛇妖?不知你与这蛇蛋是何

    关系?”

    “什么关系,你觉得呢?”佘宴白朝不远处莲茎旁漂着的三两片莲叶招了招手,随即便有一片缓缓地漂了过来。

    “便是你有三头六臂,我量你也猜不对。”

    佘宴白跃出水面,斜坐在碧色的莲叶上,一袭水蓝色的湿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躯。而他那双修长匀称的腿并着,在湿衣的包裹下宛若一体,令人分不清究竟是腿还是蛇尾。

    然而他此时的相貌不似真容那般昳丽且眉眼间具是动人风情,故而手里捧着一朵开得极为灿烂的粉白莲花、脸上挂着一抹皎洁笑容的小妖,看着更像是一个才化形的莲花精,纯真美好、生性顽皮。

    敖夜只看了一眼,便侧过身不再看佘宴白,沉思片刻后道,“莫非你是前辈的长子,眠眠的兄长?”

    佘宴白一愣,正欲开口反驳,转念想起了自个现在顶着的可不是敖夜曾经见过的前辈脸,便索性认下了这个身份。他扬了扬眉,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嘴上却故作惊讶道,“啧,居然叫你猜到了,真没意思。”

    敖夜皱了下眉,语气严肃了几分,“你才金丹期而已,怎么能背着前辈偷偷带弟弟来秘境呢?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要是先遇见眠眠的不是我,而是哪个恶人,你就不怕眠眠出事吗?”

    就比如他与眠眠先前遇到的魔族三兄弟,那老二便喜欢喝生蛋。如果是他先遇上眠眠,恐怕这小妖见到的就不是一枚完好无损的大白蛋,而是一堆残留着蛋液的碎壳了,到时候便是哭都无法挽回。

    敖夜只要想想,便心生后怕。尤其是当得知与他格外有缘的大白蛋名唤眠眠时,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成了自个的晚辈看待。

    佘宴白一僵,万万没想到顺势承认了眠眠兄长身份的后,最先遭遇的会是一连串的指责。

    这小剑修,怕不是吃错了药,竟然拿他当小辈一样教训!

    见佘宴白沉默不语,敖夜还以为是他刚刚说得太严厉了的缘故,便顿了一下,语气稍缓,苦口婆心道,“你还小,行事容易不计后果,但这不是

    你的错,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教训,一个会让你后悔亦会令你有所成长的教训罢了。你试想一下,若是今天眠眠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在这秘境里出了事,你会如何?前辈又会如何?”

    佘宴白磨了磨牙,小剑修话这么多,怎么不去酒楼里说书去呢?偏偏在他耳畔叨叨个不停,当真是个话痨。枉他初见时还以为这人是个不会说话的榆木脑袋。

    “小剑修,你咒谁呢?我家眠眠运气好着呢,便是你出事,眠眠也不会有一点事!”佘宴白横眉怒目,待瞧见敖夜避嫌似的一直看向别处,便动了动身子,把小腿垂入水中,一双没有穿鞋的脚在水里轻轻地摆动了几下,像两条白得几乎发光的银鱼。

    “在下并非在咒眠眠,而是在说一种极有可能出现的后果。”敖夜轻叹一声,望着远处的山与云,怅然道,“你还年轻,恐怕还没有体会过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假若因为你的缘故,你至亲至爱的人离开了世间,那种痛苦和绝望,我想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便是当年接连失去爹娘与挚爱的他,要不是心里还记挂着肩上的责任和身后一群指望着他的人,恐怕会选择与他们一道长眠,而不是苟活于世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