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妻子如此提及,单晏也已颔首接道:“所以最初之时,我便与端王爷坦言若是只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真要摆在明面上岂不成了活靶子。素日里,我们都深知晋王的心胸狭隘,只怕不单我一人答应了暗中相助之事,就连昔日的好友也是如此,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本来皇位之争多半都不会留手,如果可能还是单纯做个看客才是最好,实在无法也尽量学着做个只忠于陛下的纯臣,到时候才可以进退有度。”不禁将自己的推测也一并道明当场。

    “原先我还一直纳闷,为何当年我祖父对二房父子几人皆舍了祖业走仕途之路,最后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怕同当今的忌惮之心不无关系。联想起来还真是后怕不已,早前我只当父兄之难确实因用兵不利所致,如今看来却不免透着一丝诡异之气。”

    说起往事来,她脸上的神情也随之黯淡了三分:“都说坐了那个位置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但这般疑心破重的帝位,实在是功勋世家的不幸!”

    到最后声量已是低不可闻,身边的单晏自然是会意附耳过来:“漫说是们郑氏一门了,就是我家老爷子还在世那会儿,也时常在我耳边反复叮嘱,这功名利禄都是那位喜怒一瞬间的事儿,莫要等那位起了心思再提引退一说,还是若即若离为妙。”

    “所以,早在答应端王爷时,就在有意无意间将他视作了未来登上……。”余下之言不必提及,相信单晏也能明白。

    果然这位微微点头。蘸了杯中的残茶便在桌面上落下几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以我看坐在那位位置上的,才是真正让人猜不透心思。就算没了郡王的爵位,至少还能做个富家翁,可一旦被那位盯上来只怕连性命也要不保。权衡利弊之下自然是求稳为上。”

    “再说了,就算父亲大人真有心将我从族谱中除名,相信他最为中意的庶长子,也绝不能够胜任家主一职!”

    不待他念出关键之因,就听郑氏已然道出了同样的答案:“私心太重,而且他们夫妻俩皆是如此。怕是不出多少日子亲戚们就断了往来。对于自己一母同胞都这般吝啬,何况其余之人,以我看后院里他的生母恐怕早晚也得被嫌弃。”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柳姨娘偏爱小儿子不过近两年的事,他们夫妻便已是多有不满。可见生来就是个薄情的。再加上一旁还有顾氏煽风点火,无须等到分家之日,他们兄弟间的那些情义也已是消耗殆尽了。”

    深以为然地的瞥了一眼,正院的方向幽幽念叨:“父亲大人是尚未看出端倪,但柳姨娘想必已在心中有了定论,才愈发偏向小儿子许多。怕只怕她为保小儿子的那份产业,更会加紧速度中饱私囊,如此一来我郡王府中的根基必将会受到影响!”

    “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一家之主到底还是……难道真如管事议论的那般。这府中的庶务公公是公来未曾察看过一回?”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过来,只见这位已是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能够毫无防范之心,想那人终究不是正室。哪能这般乱了规矩……。”后半句才欲吮口而出,却又苦笑着顿住当场。原本就未曾将柳氏视作良妾,若不是朝廷律法森严以妾为妻是绝无可能,只怕这位早在当年正室病逝后,除了孝服便赶着点的将她扶正咯!

    再别提,此刻那原本因其庶出的身份。无缘家业的大儿子也定然被堂而皇之定下了名分。反倒是自己身边这位虽能免了除名之困,可他在府中的日子也随之越发艰难些。

    “但是要寻个理由将除名。也并非容易之事,难道郡王爷真能很下心肠。义无反顾彻底断了的出路不成?”

    “真被逼到了那一日,恐怕也只有这一杀手锏了,只可惜他们始终没能看明白,我岂是真正的纨绔公子,一事无成?”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边案,低笑了两声:“单说京畿的这间米行,便足够我们吃穿不愁了;更何况朝廷重开海禁前,我便在南方置办下了桑园足有七、八顷之多;另外还有京中内外两城的商铺许多。”

    “要是再算上叶师爷看顾的那片田地,不出数年治理下来赫然又是一份不容小觑的进项。更别提,南方多地皆是每年两熟,当那时只贩运些北上,就能养活不少人!”

    “正是这么一说。”两人相视而笑,才要继续言语却听得外间丫鬟脚步匆忙,才刚停稳便立马回禀了起来,原来紧追着贺先生书信的郑家三爷消息,也在前一刻通过单晏京中暗中所设的书肆,悄悄送至了护卫们手中,只是不便入了二门才让丫鬟速速报与两位知晓。

    “哦,果然是联系上了,我还担心书肆的大掌柜办事不利,却是自己过于心急了。”

    得了口信,约定三日后在京郊与郑清如名下的庄子会面,倒也算得稳妥。旁人不知,单晏却是略听妻子提及过,早些跟随他们姑母身旁的两个丫鬟,已找回了当年失散多年的亲人,而这处庄子上的农户并非是外间移入的,都是早先同陆家父兄一并到来的。

    至于他们之前在何处营生郑氏未详细说明,单晏自然也就没有追问一二,此刻却见这旁之人开口解释了起来:“如今约了这处庄子碰面,倒是还需告诉实情才好。”

    “当年也是被迫无奈,那陆家父子来曾一度落草为寇,而置办京郊的庄子自然是想就此洗脱了名头,重新回到寻常百姓普通的日子。”

    “落草为寇岂不是……在他们手中曾有过几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