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画室,江宣离才看到王女士的身影。

    她一手端着调色盘,一手执着画笔,背对他站着窗边,正专注地看着画板。

    画板上,一株白玉兰探过墙头,在雨中顽强地盛放。

    这就是他的妈妈,江宣离看着王女士认真作画的身影,突然觉得眼眶一热。他慌忙低下头,防止眼泪落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很想见到王女士,想和她说话聊天。现在见到了她,江宣离却不敢上前打扰她。这真得是近乡情怯吧,他想到那天和郑青举说过的话。

    王女士穿着作画的工作服,头发高高地扎起,她一直沉浸在画中,时而添上一两笔,时而站远观察玉兰。江宣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满腔的激动渐渐平复。

    他仔细地看着王女士,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他们相似的痕迹。王女士五十左右,却保养得当,很有气质。江宣离看着看着,注意到他和王女士的眼睛长得一样。这就是血缘关系吧,虽然他现在不记得王女士,可是在他看到王女士的第一眼,他就产生了孺慕之情。

    王女士站得离画板稍远些,观察画的整体布局。这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旁边的江宣离。王女士转身,看向江宣离。

    注意到妈妈终于看到他来了,江宣离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涌上一股热意。他心里突然涌上了种种委屈,他来了这么久,妈妈才注意到他。他出院这么久,妈妈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因为心中有这些委屈,江宣离看着王女士,嘴唇颤动,声音有些发抖地喊道:“妈。”

    这个字,江宣离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着不至于太快失态。

    “你来了。”王女士平静地扫了他一眼,眉目间冷淡疏离,她又看向画板。

    江宣离一怔,随即巨大的失落感向他袭来。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王女士调着颜色,接着说道:“你怎么没有预约,直接就过来了。”

    江宣离努力地深呼吸,压下他颤抖地情绪,使声音保持着平稳:“妈,我是你儿子。我必须要预约才能见到你吗。”

    “我们不一直这样的吗。”王女士平静地道,“我很忙,你下次记得预约,不要突然跑来。”

    “妈,我前一段住院了。”江宣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哽咽,江宣离没有压住声音的颤抖。

    “我几天前知道了。”王女士随口说道,她的注意力仍然在画上。

    见王女士无动于衷,江宣离觉得他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在呼呼地灌着冷风。他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强调,他早就想到了,他知道会是这样,他不用这么难过。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自己,江宣离都压制不住他越来越颤抖的声音。

    “妈,我还失忆了,我不记得你和爸爸,也不记得江家。”江宣离抽了抽鼻子,他喉头哽咽,努力平复心情,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

    江宣离一直不想承认,他因为失去了这些记忆而恐慌。他之前一再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失去记忆也好,被除名也好,和家人关系不睦也好,他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今天见到了妈妈,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在乎。他想要来自爸爸妈妈的关心和爱护。